這點讓薑意安心了不少，至少，薑海華會給錢讓奶奶治病。</P>
老人家節省，平時薑海華打給他們的養老錢都留著，想著以後留給他們兩姐弟。</P>
薑意和薑淩勸她把錢拿出來先治病，奶奶倔得不行，好說歹說都不同意動那筆錢，說這錢是他們兩老留給他們兩個乖孫的。</P>
薑意和薑淩心疼又難受。</P>
最後，薑意覥著臉問薑海華拿了錢。</P>
雖然生活很難，但奶奶健康就好。</P>
薑意擦了擦眼淚，想到自己的父母，那些溫情的回憶頓時消散，心裡嗤笑。</P>
她初三那年父母離婚，母親出軌，兩夫妻鬨得有些難看。</P>
她之前想過讓母親離婚，覺得父親太冷淡，不關心妻子兒女，眼裡隻有錢和父母。</P>
可真相血淋淋地暴露在她麵前，她終於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P>
從小到大，她都對父親很陌生，因為工作原因市時常見不到人，就連她的名字也隻是爸爸隨便取的。</P>
那時候上戶口，媽媽文化程度不高，以薑海華的意見為主，但當時薑海華出差回來，根本沒想好名字就說讓妻子取。</P>
妻子覺得丈夫不重視她，也不重視女兒，就說你什麼意思，薑海華轉念一想，就取了‘意’。</P>
薑意的‘意’是，沒什麼意思的‘意’。</P>
薑字隨薑海華姓，‘意’是沒什麼意思。</P>
薑意知道薑海華對她有愛，但不多。</P>
學費沒少，吃穿也沒少，大概就是人經常說的那種，我對你不好嗎？是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你的穿？還是沒讓你有學上？我辛辛苦苦在外麵掙錢，你就不能多懂點事？</P>
除了這些，薑海華還經常耳提麵命地告訴她:</P>
你不要覺得你會讀點書就覺得自己多厲害，這世上會讀書的人多了去了，讀完書出來就得找工作，沒工作養的活自己嗎？</P>
我花了那麼多錢在你身上，就算你不報答我至少也不要給我增加負擔，我每天掙錢那麼辛苦，不求你以後掙錢給我養老，隻需要你聽話，多顧著家裡。</P>
現在的世道不同了，單會讀書沒用，得有腦子，會掙錢，你不會掙錢就算讀再多的書也沒用，連自己都養不活。</P>
說白了現在讀書就是為了有個好文憑以後好找工作，你既然書讀得好那以後一定得找個好工作，要不然這書算是白讀了！</P>
這些話，她真的從小聽到大。</P>
從一開始的期待，失落，失望，漸漸變成厭惡，麻木，冷漠。</P>
薑海華孝順，樸素，勤儉，為人厚道老實，但同時也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又或者說他並沒有意識到這點，覺得沒什麼不對。</P>
他不喜母親打扮，和異性做朋友，認為母親依附於他，子女是他的附屬品。</P>
左右鄰居隻能看到表麵，對他評價挺好，但他對妻子孩子很少關心，一心賺錢。</P>
薑海華在外麵貶低孩子，從來不表揚，說話不算話，每次畫大餅但都沒有兌現過，因為他覺得她就是孩子，孩子就得哄，當不得真的，壓根沒覺得自己錯了。</P>
最讓薑意厭煩的是，薑海華經常利用子女家庭來作為自己與他人交際的橋梁。</P>
在外經常下意識地貶低老婆孩子，家人受了委屈也往肚子裡咽，從不維護。</P>
隨意開子女房門，東瞧西看，亂動東西，絲毫不尊重彆人隱私。</P>
每次她表達自己的不滿，薑海華從來不當一回事，她想大鬨，也鬨過，可彆人總覺得她不懂事。</P>
鄰居一向覺得她乖巧，她爸也是個好男人，顧家，勤勞，不抽煙不喝酒，他們覺得她要多體諒她爸，不能忤逆她爸。</P>
就連讀初一時她在學校被人排擠，她爸都沒膽子來學校和老師問一句情況。</P>
母親趙芳玲長得很漂亮，清麗溫柔，性子軟，心細，以家庭孩子為主，圍著廚房打轉，是個典型的家庭主婦。</P>
文化程度不高，依附於她爸生活，一直覺得嫁了人就得以丈夫為主，以家庭為主。</P>
她覺得讀書改變命運，對薑意懷滿期望。</P>
薑意一直以為父親對母親沒什麼感情，隻是把她當作生兒育女的工具，卻不想父親也是喜歡母親的，感情不淺，而她眼裡處於弱勢的母親卻彆有一副麵孔。</P>
薑意讀書很好。</P>
這也就判定了薑意對她的利用價值。</P>
薑意教會母親要自由，要掌控，可那個女人轉眼就利用她脫離了這個家，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單純的女人，她有野心，一直利用溫順的模樣來麻痹彆人，為自己脫離這個家做準備。</P>
薑意以為自己一直都很清醒對母親的處境感到心疼，想用自己所學去教會母親謀求自由，找回夢想。</P>
可卻不知道，原來母親對她的好隻是因為對於她來說，她這個女兒有利用價值，是她謀求自由的武器。</P>
她用自己精湛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P>
而薑意成了她離開這個家的跳板，成了造成這一切的幫凶。</P>
她有罪，但真正錯的不是她，是母親的貪婪與野心。</P>
從那以後，她和趙芳玲的母女情分到此為止，沒有回頭路。</P>
薑意翻了個身，還是睡意全無，耳邊似乎嗡嗡作響，煩得不行。</P>
想起父母，薑意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被母親耍的團團轉，被父親貶低打擊。</P>
明明是他們擅自把她和弟弟帶到這個世界，到最後竟然把一切錯誤都歸咎於他們兩個孩子，真是可笑。</P>
早知如此，當初乾脆就彆生，當初就該辦個父母考試，沒過的話就不要生孩子，這樣反而是一種負責。</P>
省的一早上起來，迎麵而來的就是負罪感，鋪天蓋地，幾乎讓她窒息。</P>
很多人都喜歡問夢想，問打算。</P>
可活著好累，哪敢有什麼人生追求呢。</P>
她想的就是，讓奶奶和弟弟過得好。</P>
這就夠了。</P>
薑意揉了揉發酸的眼角，但凡有趙芳玲的消息，她都不至於自己煩，怎麼著都得讓她不好過。</P>
趙芳玲。</P>
聽說那個出軌對象是個老板，是她初戀情人，都說她過得不錯。</P>
這些年，她一次都沒回來過。</P>
她無所謂，當時得知自己被她欺騙，不是不難受，隻是弟弟當時還小，她希望趙芳玲能帶弟弟走，或者回來看看弟弟。</P>
可這麼多年，她都沒回來看過一眼。</P>
薑意冷笑，趙芳玲最好彆讓她找到，否則她薑意見到她就要給她添堵。</P>
她和弟弟不好過，她也彆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