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同你相乾。你家大嫂子是個窩裡橫的好手,連你娘都壓倒了,她的娘家人再找找我的麻煩又有什麼稀奇你往自己身上攬,才是多餘呢。

沐元瑜勸他,三堂哥,你再要多想,可是辜負了我們

負了我們一向的情誼了,我從小看著你長大,對你的為人——

沐元茂正聽得心裡鬆快了些,秀氣的眉間都舒展開來,忽然覺得不對,狐疑地道:啊看著我長大

沐元瑜改口:一道長大,一道長大。

因這個口誤,兩人對視著,不由都笑了,氣氛也跟著輕鬆起來。

沐元茂道:我沒有要走,隻是覺得不好意思。但想想,我再不好意思,還是該回來和你說一說。我已經又寫信給我爹了,讓他去問問大嫂,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他是好意,沐元瑜也就點頭應了,不過公允地道:倒不一定跟你大嫂有關,真正行刺的是那個仆從,以盧永誌的糊塗勁,恐怕他都未必是知情者,想混到他身邊去,實在不是件難事。

沐元茂關心地問道:錦衣衛那邊審出什麼了嗎

暫時還不知道。假如有消息的話,應該會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也讓人給你送個信。

沐元茂就點點頭:好。

他沉了好一陣的心事沒了,一下又活躍起來,跳起來拉她道:瑜弟,你見識多,來幫我選一選,我送什麼做彆禮好呢

沐元瑜往桌子上打量著:你那個要走的同窗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書香門第出身,你沒見過,但我一說,你應該知道他家。沐元茂道,就是國子監梅老大人的小公子,是書香門第不錯吧還是非常清貴的那種,他自己也有出息,已經考了秀才了,是貢監進來的。所以我讓你幫我一下,我自己選,恐怕送錯了招他那樣門第的人笑話。

沐元瑜確實知道,她還知道這個梅祭酒的官已經被罷掉了。

不過今日才罷的官,沐元茂這些同窗已經在張羅送東西,可見他家自己也有預感,應該是李司業的事一出,就做起黯然退場的準備來了。

沐元茂嘮叨著:據說梅老大人要還鄉去了,他走還罷了,其實我覺得梅小公子倒不用一起跟著——不過他那樣的人家,梅小公子就是不在國子監了,也可以跟著父親讀書,不用像我一樣跟家人分隔兩地。

梅老大人能做國子監祭酒,自己自然是正統科舉出身,他沒了官職,以後手把手教兒子,也許比把兒子放進國子監裡還強些。

沐元瑜點著頭,她跟梅祭酒毫無交集,見都沒見過,想過一句也就罷了,拿起一根彩漆蝠紋管筆,以指尖試了試毫毛,道:三堂哥,你是不是跟他不太熟

真是至交好友,是不會怕送錯了東西就招他笑話的。

沐元茂道:我們不是一個堂讀書,不過我們的學房挨著,他就在我隔壁,有時看見會打個招呼。現在他要走了,彆人都在張羅著送禮,我不送似乎不太好,就算是結個善緣吧。

這種同窗間的離情是很容易互相感染的,沐元瑜明白,就認真替他選起來。

她沒費多大功夫,沐元茂送禮的方向是對的,擺出來的都是文房所用之物,這些東西再怎麼送也出不了大岔子,她幫著從裡麵挑了兩樣式樣清雅的出來:我看夠了,你跟他既然不熟,表示個心意便是。再送多了,反而奇怪。

沐元茂點頭:好,那就這樣。

叫了小廝把兩樣彆禮包好,明天帶走。

這時候天色也晚了,他們各自安歇不提。

……

隨著梅祭酒的罷官而去,新任祭酒走馬上任,國子監一事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幄。

但並沒有就此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淡去。

比如說朱瑾淵。

他沉不住氣地到永安宮找了賢妃,要她向皇帝說話討要差事。

要說這差事,說容易也容易,這麼大的天下,按下葫蘆浮起瓢,哪個角落都能尋摸出件事來。說難也難,難的是怎麼提。

弄得不好,給皇帝留下兒子大了要爭權的印象就糟了。

朱瑾淵隻是不以為然:哪裡有這樣嚴重,二哥做了,不是好好的,現在連講官待他都又添了一層恭謹。我再等,等到什麼時候去,再等兩年,老四那個小崽子又大了,我夾在中間,哪裡還有我的路走。

賢妃沉吟住了。這話說的也是,兒子庶出,這塊短板彌補不過來,太爭先雖不大妥,可不爭,更加沒人看得見他了。

這樣罷,賢妃下了決定,你先不要想這些,很快你就將大婚了,等成了家,皇爺若還沒有給你派差,我就去說,那時也好開口些。

朱瑾淵勉強滿意:母妃說的,可彆忘了。

我忘了什麼,還能把你的事忘了不成。賢妃說著,又關心問他,你府裡各樣準備齊全了沒有可還缺什麼不缺

朱瑾淵的府邸是從定下韋瑤起就開始為大婚做準備,到如今也有小半年了。

早都布置好了,母妃放心。朱瑾淵笑道,真要說缺,就還缺一個皇子妃。

賢妃笑了:那你可安生些,好好把你的皇子妃迎娶進來。

朱瑾淵有口無心地應著:我知道,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