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文武對衡(1 / 1)







天啟六年七月上。這日天公作美,炎熱季節下了小雨。這讓山海關的各條道路上又出現了人流湍急的景象。在山海關的中間,往日的守備府邸已經被改造成了鎮國將軍府。現在,這裡車水馬龍,一個個將官或是單人數騎,或是有著眾多擁護下,在門前下馬,匆匆進入兩扇高大的府門當中。馬蹄聲,喧鬨聲,以及唱喏聲絡繹不絕。山海關的中心幾條街道,除了中間那條屬於官府有著重兵把守外。其餘幾條街道都是商業中心,布滿了許多的商販茶樓和酒肆,有許多商賈人群密集遊蕩。……窗外烏雲密集,雨滴不斷落下。寬敞巨大的將軍府中,議事的聲音一陣一陣的響起。“稟告大人,這幾月連番作戰,我青牙軍共奪得七百兩金,四十七萬兩銀,六千匹緞。“十八萬人口,二十四萬米糧,十七萬頭豬羊,兩萬三千頭牛,兩萬匹騾馬,其中五千匹戰馬。“繳獲建虜盔甲九千餘副,八百六十門火銃,刀槍帳篷輜重等不計……“另外朝廷撥付下來五萬兩撫恤銀,兩千副盔甲,十門紅衣大炮,一千杆魯密銃……”說話的是新任總鎮撫官池城大。在他的旁邊坐滿了關外各地的文官武將,這些人都是溫越的心腹和親信武將,和溫越的利益息息相關之人。武有趙率教、祖柏、祖季、朝寧、朝安、張大春、高嚴、鐘大成、馬名等人,文有周點柯、榮終、池城大、常言錚、李昌荼等人。這些人中,既有跟隨溫越一起出生入死之人。也有剛剛晉升之人。本來其中應該也有祖大壽和吳襄等人的。不過聽聞馬世龍和滿桂都從遼東離開,另外鎮守一方。祖大壽有些心動,也不知道動用了誰的關係,前不久一封命令下達,也離開了遼東。所以關外這一片也就剩下了溫越,以及懸在島外的毛文龍。鎮國將軍府內每個將領和文官都是滿臉笑容,意氣風發。每個人身上的官袍都是大紅大紫。這次出戰,不僅奪回了許多的戰利品,他們這些立功之人也各有賞賜。其中朝寧和張大春升官最多,升為了從三品的都指揮使僉事。趙率教雖然參戰時間比較晚,但之後的大捷少不了他的功勞,加上溫越知道他鎮守後方頗有功勞,便也上報朝廷,讓他也升為了都指揮使僉事。其餘人,如祖柏、祖季兩兄弟,都升為了指揮使。其餘人如鐘大成、馬名、高嚴等人都升為了指揮使同知。另外謝不冬、熊一揚都是正式任命為從五品指揮使僉事。其餘各級將領,留守在後方,或是負責輜重的周點柯和朝安,都也有不少功勞發下,升為了千戶官。這讓眾人都是興奮至極。感覺跟著溫越的前途無限。尤其是現在坐在這裡,成為了溫越利益集團的真正一份子,他們又是榮幸又是振奮。溫越被任命暫領遼東經略。有著收複寧遠城北各大小城池的重任。不過這剛回山海關,諸事頗多,溫越並不打算馬上行動。等將一係列的後事處理完畢後,再考慮北方事情再說。六月底,溫越領著大軍趕回山海關內。眾人先是祭拜安葬戰死的軍士,又連休了不少日子,才緩過來不少精力。今日是第一次正式的議事。眾人精神振奮,溫越坐在上首,靠著椅子上聽著池城大的彙報。雙目似睜非睜,偶爾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上一口。“此次連番作戰,我青牙軍戰死軍士有一千六百二十七人,傷殘者有兩百六十八日。“依照鎮國將軍命令,大軍回歸,祭拜完陣亡軍士後,依照軍律該發下的撫恤如下。“陣亡者,每家發下撫恤錢銀六十兩,傷殘者,每家發下三十五兩。“這些錢銀由其家屬遺孀決定,或是一次性發下,或是按月分批支出。其中大部分家屬遺孀都願意按月分批發下。“除了撫恤錢銀外,另外還有每月糧米發下,按軍律,每月每家口發下六鬥米糧,遺孀奉養終老,若有子嗣,則奉養至弱冠成年。”池城大的聲音,不見停頓,繼續道:“至於傷殘軍士,每家口免稅三年,日後由官府組織耕田隊、畜牧隊免費替其耕種田地,蓄養牲畜,加上之前殺敵分下來的軍功米糧銀錢,足以保障其家終身衣食不缺。”池城大說完之後,朝溫越行了一禮,然後坐下。大堂內一片低聲討論。眾人都覺得青牙軍撫恤實在太厚了,在如今的大明軍中,算是一等一的存在。也隻有之前的戚家軍可以比上一比。這也是青牙軍士們奮不顧身,願意替溫越賣命的原因之一,不怕陣亡傷殘之後,家中老小會沒人照顧。這時,坐在下方常言錚和李昌荼低聲討論了一陣。李昌荼站起來,朝溫越拱了拱手:“將軍,學生有一句話,不知道是否該提出一二。”溫越緩聲道:“今日既然是議事,儘講無妨。”李昌荼站起身來,說道:“將軍,諸位大人,學生不才,被將軍授予管理山海關內外輜重庫房一職,負責數目進出。“所以在下官看來,我青牙軍所定下的撫恤是不是有些過多了,先是軍功賞賜,又是發下米糧,數量不少的銀兩,如此優厚的撫恤,恐怕發下去後,增加庫房支出。“將軍剛被任命為遼東經略,這未來不論是開墾田地,還是重建城池,或是安頓百姓,興練新兵,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錢財和輜重……”說到這裡,李昌荼頓了頓,道:“當然,將軍對麾下的將士仁慈寬厚是其他官員不能相比的,隻是這撫恤銀可以發下,但那免稅三年田地,學生認為還是不可……”他的話說完。旁邊的鎮撫副總官常言錚也是立即站起身,臉色一絲不苟道:“大人,屬下也認為免征田稅之事不可,將軍從關內帶來了近二十萬的百姓,若是免征田稅,米糧收成不足,恐有不妥。”他們兩人的話剛剛說完。鐘大成就是不樂意了。這連番的作戰,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脾性。以往的鐘大成麵對建虜,提心吊膽,甚至還會尿褲子。然而,領著許多軍士參與了大戰,尤其是慎水河畔的大戰,看著自己的部下一個個倒下,鐘大成猶如心割。而且經過這些戰鬥後,鐘大成已經成長了。經過溫越的教誨,他已經深深認識到了在軍隊中,有著高昂的士氣和軍心的重要性。將軍給傷亡的軍士們免征田稅,這是凝聚軍隊的士氣,增加戰鬥力之舉。不管是對於軍官還是將士們都是不易獲得的好事,怎麼能被一言除之。所以聽到兩人說要免稅。鐘大成站起身來,先是朝著溫越行了一禮,然後朝兩人怒道:“李總管,常鎮撫,這給傷殘將士免稅三年,是之前大軍出戰之前,將軍便就已經定下的軍律。“是大人仁厚之心,也是對軍士們的保證,現在出爾反爾,豈不是遭人恥笑?“況且也就幾千多畝的田地,就是免稅三年,又有何妨,那不成就少了這些田地的糧食,關外就會出現大亂?”說到這裡,鐘大成臉上全是憤怒,眼中冒火。坐在一旁的祖季也道:“老種的話我是讚同的,雖然給傷殘軍士發下了米糧已經是給了撫恤,不過田地再免稅三年,也不是不可。”祖季是第一批跟著溫越的老人之一。有他出言,份量更足。其他有將官也道:“免稅三年田地的軍律,萬萬不可取消。”對於將官們的反對,李昌荼麵不改色,緩緩道:“有道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各位將領此戰出征入死,學生我大感敬佩,也絕無扣減傷亡軍士撫恤的意思。“隻是現在青牙軍已經兵鋒銳利,為天下所知,日後大明其他地方又出現賊人,朝廷必然會調動將軍前去殲滅,這傷亡的將士會原來越多。“現在這幾千畝田地,自然不能傷筋動骨,可是未來又有將士傷亡如何?這不能征稅的田地會越來越多,積沙成山……”李昌荼朝溫越拱了拱手,說道:“學生提出這個建議,也是出於公心,為大人所著想。”溫越安靜地聽著李昌荼的說話。見其頗有舌戰群儒的樣式,知道李昌荼說這話,不止是除了表達忠心,也是有一絲私心。如今他的麾下武將,全部建功立業,得了高升。雖不至於囂張跋扈,也需要有勢力與之對衡。這自古以來,與武將對衡的向來都是文官。而周點柯等人與一乾武將都交好,乃是老好人一個,所以李昌荼唯有自己先站出來,表達對衡之心。溫越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頓時,正在激烈交鋒的堂中眾人,立即閉上了嘴巴,全部起身恭敬肅立。溫越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在大堂中來回踱步,最後走到窗口,望著天下降下來的雨點。此時,外麵的小雨已經變成了大雨。雨點嘩啦啦的落下,砸在屋簷前的地上濺射開來,變成一點一滴的小水滴,濺起一圈圈漣漪。他站在那裡看了許久。大堂中,各人靜靜看著他的身影,沒人敢出聲。良久。溫越轉過身來,歎道:“之前我定下這條軍律,乃是觀我青牙軍軍士都是我治下百姓,他們都是各家各戶中抽取出來的。“這幾月連番作戰,這些傷亡的家屬遺孀,或是失去了自家的子弟,或是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或是迎接到的是傷殘的家人。“這讓本將感觸極深,哪怕日後再艱難,再繁瑣,也務必要讓傷亡將士的老小,有充足的米糧衣物,不受困苦,這也讓我所有青牙軍軍士,征戰時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即便未來米糧田地糧稅會因此受累,也必要保持住這條軍律,不可輕易取締!”這番話說著大堂眾人動容。他們齊聲道:“將軍仁慈,世間無人能比,我等追隨將軍,當儘心竭力,奮戰到底!”李昌荼和常言錚兩人臉上都露出愧疚之色。“大人仁慈,下官剛才乃是衝撞,真是不該!”然後他兩人就要跪伏請罪。溫越走過去,扶住他們,說道:“不必請罪,你們兩人大膽進言,能察覺這其中不妥,乃是忠誠智謀之士,日後本將還請你們多多進言才是。”隨即,溫越又伸出手虛托,讓其他人也起來。眾人再次坐定後。周點柯起身,先是朝溫越行禮,然後朝著其他人笑了笑,拿出了一份文書:“將軍,這是幾個月來解救回來的百姓,屬下和各位同僚整理出來的詳細統計。“連帶之前從錦州南下逃命的難民,將軍治下新增人數為十八萬五千四百三十六人。“這些人中多為壯年男子和婦女,以壯年男子為大多數,有男丁十萬八千六百餘人,壯婦則有六萬六千五百餘口。“剩餘者則是老弱病殘,多是之前大戰之前收攏的災民。”“現在這十八萬餘百姓,分彆安置在寧遠城、杏山堡、前屯衛等地,未來如何安置,還需將軍吩咐。”說完,周點柯坐下。溫越道:“嗯,這些百姓是需要妥善安置,你們既然統計出了百姓人數,可有什麼建議可言?”聞言,周點柯給旁邊一人使了下眼色。他旁邊的這個做文官打扮的,叫做容終。容終也是跟著溫越的老典吏之一。他能力平凡,但忠心耿耿。隨著溫越實力擴大,他也水漲船高,成了享受核心利益的人之一。容終道:“將軍,有關這些百姓的安置,屬下和周大人詳細商議過了,眼下我山海關外幾十裡地建有中前所和青牙堡兩城,附近的田地早就開墾完畢。“若要繼續安置百姓,兩地怕是沒有多少田地可分。“所以還是需要往北邊擴去,將寧遠、塔山、前屯衛附近的田地全部開墾,如此才能安置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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