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產品！”</P>
顧北搭了一句。</P>
楊婕聞言一拍大腿：“沒錯，就是工業產品，每一個步驟都是提前設計好的，然後甭管是台前，還是幕後，隻要按照設計好的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P>
說著話，楊婕還搖了搖頭：“我不太認可這種方式，但是，他們的工作效率確實非常快。”</P>
看看人家，再想想自己。</P>
小日子工業化流水線模式的電視劇製作過程，一天差不多就能拍一集，順利的話，還能更多。</P>
《西遊記》從82年開機，一直到現在，三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剛剛製作完成了前十一集。</P>
如果單純比較工作效率的話，還真讓人不免汗顏。</P>
“當時老阮還問我，能不能跟人家學學，也拍得快些，我願意這麼拖拖拉拉的？如果有同樣的工作條件，我比他們還快！”</P>
咳咳！</P>
顧北看著老太太情緒又變得激動，也不禁想笑。</P>
楊婕見狀，瞪了一眼：“咋了？你也覺得我不謙虛。”</P>
顯然，在小日子的時候，楊老太已經被阮老太這樣批評過了。</P>
楊婕似乎是想要證明什麼：“咱們要是能有人家那樣的設備，我肯定能把《西遊記》拍得更好。”</P>
這話顧北肯定相信，隻可惜，等到國內也擁有了同樣的硬件設備，甚至比小日子更好的時候，電視工作者的初心卻不在了。</P>
人們追求的不再是更高的藝術水平，而是，一種叫做流量的東西。</P>
顧北前世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懶得看電視，尤其是國產的電視劇，看著大屏幕上一張張嬌豔如花的麵癱臉，實在是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趣。</P>
楊婕還在繼續說著：“隻是為了幾個航拍鏡頭，人家居然有直升飛機，不是親眼看到，我都不敢信，彆說專門配上一架直升飛機，就算是誰能借給咱們一架，那場戲也不至於拿不下來了。”</P>
顧北知道，楊婕說的是劇組在雲南石林，拍攝《奪寶蓮花洞》的那件事。</P>
因為石林的環境非常特殊，楊婕當時想著拍一個俯角鏡頭，全方位的展現當地的地理環境。</P>
可是，該用什麼方法來拍這麼大範圍的俯角鏡頭呢？</P>
於是，劇組就和駐昆明的空軍聯係，請求對方給以支持。</P>
為了尋求幫助，劇組還特意組織了一次聯歡晚會，換取一次在飛行練習時，攝影師帶著機器上天的機會。</P>
對方倒是很痛快的就答應了，承諾飛行練習的時候，帶王翀秋到石林上空去拍攝。</P>
得知這個消息，大家都很興奮，能上天航拍，光是想想都覺得高級。</P>
為此，劇組也作了充分的準備，拍攝現場，為了避免穿幫，所有人都要穿上小妖怪的服裝，在開闊的地方候著，遠遠看見飛機過來，大家就跟著跑。</P>
王翀秋也帶著攝像助理，一早就去了機場做準備。</P>
等到飛機過來的時候，一幫成年人就跟沒見過世麵的傻子似的，拚命跑啊，追啊，根本顧不上地上是爛泥還是石頭，深一腳淺一腳的跑。</P>
飛機飛得極快，“嗖”的一下子就過去了，大家還沒有跑多遠，就已經飛遠了，沒等喘口氣，飛機又飛回來了，於是，大家趕緊接著跑。</P>
就這樣來來回回的跑了好幾次，飛機終於飛走了。</P>
所有人都是一身汗，直接累得癱倒在地上，一動都不想動。</P>
不過想到，他們的戲裡終於有了第一個航拍鏡頭，大家夥還是很興奮。</P>
可是，等王翀秋等人從空軍基地回來了，卻帶來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啥也沒拍著。</P>
原來等上了飛機之後才發現，那架飛機根本不具備拍攝條件。</P>
王翀秋等人就想了個辦法，用繩子把王翀秋捆在飛機艙門旁邊，讓他趴在飛機門口，探出身子去夠著拍下麵的畫麵。</P>
飛機則一路側著飛，不用親身試驗也能想象得到這有多危險，那是一個能夠把王翀秋倒出去的角度。</P>
飛機裡麵攝像助理抱住王翀秋的腰，這算是聊勝於無的保護措施。</P>
同時，為了怕攝像機掉下去，也被吊綁在了飛機上。</P>
天上的風大，氣流也大，飛行過程當中，飛機一直在抖動，王翀秋要用全身的力氣才能穩住攝像機，就這樣一路拍過來，飛到了石林上空。</P>
可偏偏這時，天突然變了，下起了蒙蒙細雨，飛機飛得太快，太高，根本拍不到想要的畫麵。</P>
王翀秋一再要求飛機能飛低點，得到的答複是，不行，有規定，山裡不能低飛。</P>
所以，飛機在石林上空飛了好幾遍，王翀秋不但沒有看見下麵奔跑的人，連大片石林的山都沒看見。</P>
一幫人不信邪，圍著看回放，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找到。</P>
事實證明，並非所有的工作都能靠艱苦奮鬥來完成，《西遊記》劇組這麼窮，想要用上航拍鏡頭，隻能是個空想。</P>
這次去小日子，楊婕居然在NhK電視台的樓頂看到了專門用來航拍的直升機。</P>
當時就想起了在石林的那次航拍經曆。</P>
真真是無限感慨。</P>
如果《西遊記》劇組能有小日子同行那樣的條件，多少隻能停留在腦子裡的想法能變成現實，又能提高多少拍攝效率啊！</P>
現實卻是，《西遊記》劇組隻有一台攝像機，為了充分運用鏡頭語言來表達情景的交融，感情的變化，時空的氛圍，演員的調度，劇情的節奏……</P>
整個劇組可謂是挖空心思，什麼辦法都想到，也用到了！</P>
當然，都是些土得掉渣的辦法，可是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條件下，又能有什麼彆的辦法呢？</P>
“小顧，你說咱們什麼時候，也能有人家那樣的條件啊？”</P>
說完這話，楊婕都覺得自己是在癡心妄想。</P>
國家現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發展經濟方麵，每年能撥給央視的錢都是有數的，這些錢首先要保證節目製作，想要更新設備，根本不可能。</P>
顧北聽著，突然覺得有些心酸，楊婕導演的要求不高，哪怕是增加一台攝像機，都能讓老太太高興半晌。</P>
可即便是這麼一點兒要求，都因為台裡的條件，得不到滿足。</P>
後來條件好了，甚至超過了小日子同行，可那個時候的電視工作者早已經沒有了一顆追求更高藝術質量的心。</P>
“楊導，台裡那台長焦攝像機，您……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