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一看就不是道士的先生倒也沒有什麼特彆的舉動，似乎進門時那一眼饒有興趣的打量僅僅是他的無意之舉。

兩個年齡大的道士在跟莊儀和江辛核對情況，然後指使幾個小年輕拿著道具去布置現場。

大衣先生則百無聊賴地慢慢踱步到同樣百無聊賴的江準麵前，漫不經心地沒話找話：“節哀。”

江準：“？？”

您哪隻眼睛看到我哀了。

江準還沒開口，對方竟彆過臉掩著口鼻重重地咳了幾聲，白皙的麵容顯出幾分蒼白病色。

“……”江準默默離他遠了幾步，一臉無語地看著麵前比自己高小半個頭的男人，“核實情況找他們倆，我沒有被不乾淨的東西騷擾。”

解行舟咳夠了，跟著江準的目光掃了一遍離遺像八丈遠的母子倆，又轉回頭，一臉無辜：“我又不懂，找他們做什麼。”

江準：“所以請五個道士送一個贈品是麼。”

解行舟：“……”

贈品看起來還非常弱不禁風，時不時咳兩聲，華北平原呼嘯著的北風仿佛時刻都能把他送走。

“他啊，他是我們新來的弟子，還沒有辦過什麼事，今天帶他出來長長見識。”似乎是莊儀和江辛問到了解行舟，幾個人看向他們這邊。

江辛被慣壞了，向來學不會尊重人，嫌棄道：“這麼個病秧子也招進來，你們是想留著日後收屍嗎？”

幾個師父臉色立刻垮了下來。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莊儀擰了江辛一把，趕忙回過頭陪笑，“孩子還小，不懂事，師父們見諒，見諒。”

還小，十五歲的巨嬰罷了。江準冷漠地看著幾個人，又毫不在意地轉身打算回房間。

結果那位病秧子竟然極其自然地跟著他就進來了，還貼心地替他關上了門。

江準：“？？”

江準的房間不算大，塞張單人床塞張桌椅就基本滿了，沒留什麼可供客人活動的地方。解行舟打量著屋裡的擺設，搖了搖頭：“你這不行啊。”

江準：“？？？”

不是，您禮貌麼。

“床頭靠窗，鏡子倒掛，坐南朝北……”解行舟嘖了一聲，笑著道，“你是要把陰物都招進來開個聚會麼小朋友？”

“你懂這些？”江準意外地挑了挑眉。這麼看來病秧子先生不完全是個贈品了？

解行舟微微點頭：“略懂一二。”

其實這房間是江譯卓給他設計的，原本門是開在南邊的，床頭靠北，不靠窗。自從江譯卓知道了江準能看見骷髏先生之後，幾乎是連夜請人上門動工把江準的房間布局給改動了。

江準說：“原來是招陰的布局麼，我說為什麼家裡的鬼都趴在我窗戶邊，讓他們走他們裝聾，讓他們進來又扭扭捏捏不肯動。”

解行舟：“……”

所以這麼些年來，江準的房間生生被布置成了一個招陰室。雖然江準並不害怕這些，但是天天睡覺被一群垂涎欲滴的鬼盯著還是有點……

怪不得江譯卓壞事乾儘卻沒有遭到該遭的報應，合著這些報應全都轉移到江準這裡了。解行舟憤憤不平，象征性地握了握拳頭，煞有其事道：“真是太過分了！”

江準瞥了眼他的拳頭，沒明白他說什麼：“過分？什麼過分？”

“你爸啊，居然給你弄這麼個陰宅。”解行舟說。

江準甚至就沒想到這一層。他收回了視線，淡淡道：“彆握拳頭了，虛成那樣打得過誰。”

解行舟：“……”

江準這句話是他發自內心的關心，讓解行舟保護好自己，可是這人天生情感淡薄，什麼好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都像譏諷。

解行舟笑了，似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蹭了兩步挪到江準身後：“你這房間怎麼這麼多鬼，我害怕。”

江準送給他一個白眼。但凡解行舟個頭比他矮點都能激起他的保護欲，可解行舟比他高小半個頭，躲在他身後還得微微頷首。

風水上江準是不太懂的，昨天夜裡告訴莊儀的那些忌諱還是他小時候各處搜集來的，準與不準都另說。江準看了眼趴在窗邊的一位大頭娃娃，過去開了窗，看娃娃眼神甚至稱得上柔和：“趴在這好幾天了，不進來坐坐？”

大頭娃娃渾身戰栗，然後嗖地一聲竄出十米遠，接著消失不見。其他的幾個飄在角落裡的孤魂野鬼也原地打了個哆嗦，然後挪到了外麵，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江準：“……”

“威懾力不錯嘛小朋友，”解行舟鼓了鼓掌，“不過……這些小鬼能被你嚇走，那厲鬼呢？”

江準仰頭：“什麼是厲鬼？”

解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