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飄著的、透明半透明的都是一些小鬼，也叫野鬼，死了之後沒人為他們舉行葬禮，他們吃不到供奉，特彆弱。至於厲鬼……”他伸手拉開了門，“出去吧，那些鬼魂的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江準沒動，等著他的下文：“厲鬼？”

解行舟陰惻惻地笑了笑：“厲鬼啊，怎麼可能被你嚇走，哪個撲上來都能撕你兩塊肉。”

江準若有所思地垂著眸。

解行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怎麼這麼好騙，隨便說兩句就信？

外麵，道士們已經布好了陣。靈堂最中央設著一方一米長的桌子，上麵鋪著黃色的道布，符紙一排排掛得到處都是，尤其是靈位旁邊，貼了好幾章。解行舟眉心皺了皺，回頭對房間裡的江準道：“你出來看看，能看的到什麼嗎？”

江準聞言出了門，遠遠往法陣望過去，挑了挑眉：“黑紅？”

隻見那血陣之中，一團團黑氣被困在裡麵到處亂竄，但詭異的是，每一團黑氣的頭部都沾著一抹紅色。就好像，原本黑氣在血陣裡是應該被化掉的，但紅氣卻在保護著它們不讓他們魂飛魄散。

江準迷惑道：“這黑氣是什麼？為什麼前端有紅色？”

“黑氣是鬼氣，那些魂魄以此支撐自己的形體，而紅色……”解行舟頓了頓，看向江準，“這些魂魄均為枉死，紅氣是來自冥界的守護。”

一般情況下人死後會有陰差登記，然後由陰差為魂靈施法讓他們可以以魂魄的形式再人間逗留七天，過了頭七黑白無常便會索魂，接著就是安排投生。而心裡怨念極強或心事未竟的人死後可能會憑借怨氣直接凝成魂魄，怨氣越大戾氣越重，有少數悟性強的甚至死後直接就成了厲鬼，比彆的鬼怪都先一步獲得修行資格。那些孤魂野鬼多半是怨氣夠重但悟性不足，隻能躲著陰差的搜查在人間的犄角旮旯裡晃蕩。

若有魂魄冤死並且沒有討回公道，但卻被硬生生地執行散魂之刑時，他們的鬼氣包裹著魂靈，冥界會為他們額外加一道守護，讓他們不至於心願未了就直接魂飛魄散。

但是江譯卓的情況很特殊。他沒有足夠凝魂的執念，也沒有多高的悟性，按理說死的那一瞬間就會有陰差收到消息，然後半個小時內趕來登記。可是這麼久了，冥界一點動靜都沒有。

解行舟問道：“他怎麼死的？”

江準想了想，答道：“聽說是心臟病複發，但我覺得不像。死的時候麵目猙獰，雙目大睜，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直接嚇死的。”

可江譯卓沒那個靈根，根本看不見鬼魂，即便是有鬼來找他償命他生前也不該看見的。解行舟有點意外，笑了一聲：“死前通靈？有意思。”

那邊幾個大師早就揮著桃木劍撒著符灰圍著靈位轉了好幾圈了，可陣中的魂魄絲毫沒有消散之意，反而越來越躁動不安。

江準皺著眉，極其不信任地看著解行舟：“你們彆是騙子吧？真的有用？”

解行舟：“他們也許是騙子，但跟我可沒有任何關係。”

“你……”江準正與再說些什麼，腕上傳來了熟悉的溫熱和微震感。他抬起手，瘦白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紅手串，上麵有一顆暗紅色半透明的珠子，正在不安地跳動著。

凝眸細看，就會發現珠子上有一道裂痕。

解行舟眯著眼看了一會兒，道：“怎麼裂了。”

才戴了多久。

江準神經大條，從來聽不懂彆人話語間不小心透露出來的信息，也壓根考慮不到為什麼解行舟不問他手串震動的原因。

“前兩年裂的，最近震動的頻率越來越高，”江準就那麼抬著手，原地轉了幾個方向，最終麵向東南，“那邊。”

往東南走了幾步，珠子安穩了不少，證明這個方向是對的。

江準不懂這些。他在這裡生活了二十五年，跟鬼怪打交道打了二十年。但是那些鬼怪都怕他，他並沒有積累道什麼經驗，隻知道靈珠狂震代表發現了詭異之物，根據靈珠的提示可以找到那詭異之物的藏身之處。

可是這麼多年，江準依然不知道靈珠指引著的究竟是什麼。

江家彆墅坐北朝南，正南有個大門，側麵有個小門。所以東南方向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經過小門去往後院，二十一樓東南角的雜貨間。

莊儀和江辛正圍著法陣打轉。他們看不見那些黑氣，但大概是看著大師們自信且熟練的樣子心裡有底。因此他們也沒工夫去管閒著的江準和解行舟。

兩人繞過法陣，先從東南的小門出去穿過一條走廊到了後院。

這裡的後院算得上一個後花園，不過花草並不多，絕大部分地方是空地，靠圍欄懸著兩隻秋千。

解行舟突然伸手抓住了江準的手腕，力道不重，卻讓人掙脫不開。江準不解地看向他：“怎麼了？”

江準的手腕冰涼地讓解行舟眉心一皺。片刻，解行舟整個掌心包住了江準的手腕，熱意源源不斷地傳過去。

相處這小半天，江準對解行舟並不算反感。尤其是江準腦子缺根筋，對待彆人首先是個外貌協會資深會員，對解行舟的長相非常滿意，所以現在也不排斥解行舟的肢體接觸，更不覺得這樣由什麼不妥。他拉了拉手臂，看著解行舟：“到底怎麼了？”

過了片刻，解行舟鬆了手，挑了挑眉：“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呢小朋友，就這麼讓我牽了手？”

然而江準並聽不出來這句話有什麼曖昧的地方，理所當然：“你長得好看。”

“哦？是麼？”解行舟眯了眯眼睛，“那要是彆的長得好看的人碰你呢？也讓碰？”

“嗯。”江準應著，舉著手串尋找異樣的地方。

解行舟：“……”

他微笑著磨了磨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