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複仇(1 / 2)







第33章 複仇

還在鬥所的時候, 葉爭流就已經做出好幾套備案的計劃。

無論哪一套計劃,核心精神都是把島上的格局打亂,她和殺魂好能趁亂逃走。

其中之一, 也是和眼下的情景最吻合的那個預案, 一共分為兩個步驟。

第一步,點火燒了群玉樓。

第二步, 在島上派人趕去救火的時候,設法把鬥所裏那群亡命徒放出來。

殺魂現在還留在牢裏,他要是有幾分機靈, 能夠未卜先知、裏應外合地把鬥所的水攪渾,那他們的成功率就更高了一些。

不過, 葉爭流還是不對殺魂的智力抱有太多希望。

葉爭流一路摸進廚房,打暈一個在廚房打雜的小廝, 扒了他的外衣換上。抓了把沙土把自己的臉色抹臟, 葉爭流埋著頭混進了後廚。

她找到一個掌廚的大娘,隨口編了個謊,就說叢影要吃油炸餅子,還要葷油拌飯。那婆子果真二話不說翻出腰間的鑰匙,帶她去開櫥櫃, 結果櫃子一開, 葉爭流當時就傻眼了。

“油隻剩這麽多了?”

偌大的油桶裏,隻剩下一個油底,要是倒出來量一量,大概隻有前世兩桶大豆油那麽多。葷油剩得也不太多, 隻有白白的兩塊放在櫃子裏,磚頭大小,用乾淨的油紙包著。

鬥士的飲食不用放油,群玉樓的姑娘們也吃得清淡。剩下這點油倒是夠人吃的,不過也隻夠人吃而已。

“上個月送來的油確實不多了。”婆子奇怪地看了葉爭流一眼:“慕公子搞那個小隊,白白廢了好多油和肉。嗨呀,左右大船再過兩三天就要回來,總不可能短了你們的吃食。”

葉爭流:“……”

倒是不會短了她的吃食,隻是眼看著要短她的活路!

葉爭流從背後打暈這個婆子,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很有心得的打暈專業戶。

她把那兩塊葷油磚斂一斂收在腰間,又把剩下的所有油倒進一個提水的木桶。

看了看桶裏少得可憐的油脂,葉爭流隻能苦笑:這點油要燒一把潑天大火實在不夠,大概也就隻能點著群玉樓的一層。

事到臨頭,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葉爭流拎著油桶出去,半路上碰到個總管打扮的人物。她垂眉斂目地行了個禮,卻在和此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聞到了總管身上的淡淡酒氣。

……酒?

對了,濃度高過三十度左右的白酒,也是可以燒的。

正好,眼見總管朝著婆子暈倒的小屋走去。葉爭流在心裏笑了一下,也暗暗跟上。

總管推開屋門時,身上猶帶幾分微醺之意。他搖搖晃晃地往裏走了幾步,眯了眯眼睛才適應了屋裏昏暗的光線。

懶洋洋地叫了劉婆子幾句都沒音回音,總管罵罵咧咧地呸了一口,正要離開,動作卻忽然頓住。

下一刻,他的視線像是被什麽牽引住了一樣,僵硬地轉過脖子,看向房間角落裏那個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形黑影。

剎那之間,總管半身酒意都被嚇個乾淨,他半個時辰前喝下去的燒刀子,此時全都化作冰涼的冷汗掛在他肥胖的背上。總管戰戰兢兢地喚出自己的卡牌——他的卡牌是個鍋鏟——防備般地四下打量。

無聲無息地,小屋裏突然一暗,是有人踩上了門檻,遮住了大半照進來的太陽光。

來者身穿島上最普通的小廝服飾,臉蛋也被塵土抹過,但是仍然難掩五官的端正秀美。

一旦發現這“神秘的對手”是個女人,總管的勇氣便恢複了不少,神智也緩緩回爐。

他厲聲喝道:“你乾什麽?是哪個客人的手下,怎麽這麽沒有規矩?”

少女凝神打量著他,視線在他手裏的鍋鏟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瞳中浮現出幾分端詳。片刻以後,她突然輕啟紅唇,對總管說了一句相當奇怪的話。

她說:“借問酒家何處有?”

總管:“???”

什麽玩意?這種關鍵時候和他說什麽酒?

誒?誒誒誒?!

總管愕然地發覺,自己肥胖的軀體竟然一甩一甩地自己動起來。

那並不是他的本意,隻是在聽到那句奇怪的問候以後,他的動作就突然不受自己控製了!

他想拿鍋鏟砸一砸少女的腦袋,可他的手卻隻是服服帖帖地垂在身體兩側。一路上遇到廚房裏做雜事的小廝,他也想讓人攔住這少女,可不知道為何,每當他想要做什麽事的時候,腦子裏都隻剩下一個字——酒!

總管憂傷地感受到,他不但一路小跑,顛著自己身上的肥肉,親自帶著那古怪少女來到了由他掌管鑰匙的高級酒窖,而且還屁顛屁顛地交上了自己腰間的鑰匙!

總管:“……”

他有一句罵人的臟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直到和這少女一起進了酒窖,總管才找回對自己肢體的控製力。

隻是,還不等他張口呼喊出來,少女便已經抽。出長劍,壓在他肥厚的後頸肉上。

銀白的劍鋒稍微往下壓了一絲,鮮血就掙破油汪汪的後頸皮流了出來,像是一串珊瑚珠子似地地開始冒頭。幾秒之後,淺黃的組織液也湧出來,將劍上的殷紅顏色衝淡幾分。

“饒、饒命啊……”

這下子,總管真是一點歪心都沒有了,就怕劍不長眼睛,一不小心割錯了地方。

他覺醒卡牌之前是個廚子,見過屠戶殺豬,還挑過屠戶家的肉不新鮮。

那屠戶殺豬時和這少女一個模樣,把殺豬刀在脖子上比一比,噗一聲,白刀子就捅進去了。肥豬嚎上幾聲,叫得比人還傷心。等那豬蹬腿動不了了,屠戶把刀子打著橫劃拉個口子拔。出來,上麵的的東西就血淋淋地往下淌。

“聽我的話,我就不殺你。”葉爭流低聲問道:“你庫房裏的烈酒呢,都給我挑出來——我隻要最烈的,不烈不要。”

總管一句話廢話都不說,一個動作一個指令地開始給葉爭流挑酒。在此期間,葉爭流於酒窖中巡回一圈,很滿意地看到了牆角處堆起來的一疊酒囊。

很好,這個比酒壇子輕,也比酒壇子方便帶。

她很滿意。

一刻鐘後,葉爭流穿著一身小廝衣服,歡快地推著一個運菜的小破車,車上晃晃蕩蕩地拉著半桶油和幾十個灌滿了烈酒的酒囊。

地窖裏,總管腦袋上鼓起了一個大大大包,躺在一地的酒氣裏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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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樓前,大部分守衛都被撤走,隻留了兩個黑衣人看門。

群玉樓朱紅色的大門上,一把黃澄澄的黃銅大鎖格外惹人眼目,把姑娘們和一群暴躁的男人鎖在裏麵,形成一個人為的密室,斷了他們意圖逃離的心思。

葉爭流繞開群玉樓的正門,隨機挑選了一個不遠處沒人住的幸運房間,在空院子裏燒了幾片房子裏扯下來的帳幔和門簾。

一看到附近起煙,兩個黑衣人果然中計。其中一個跑過來查看情況,被埋伏在此的葉爭流一劍砍了。

殺完人後,她把屍體拖到草叢,又往那個呼呼冒煙的破火盆裏添了兩件外衣。

火盆裏的火越燒越旺,濃煙也越來越大,另一個看守的黑衣人見同伴久久不回,自己也耐不住了。

失火是個大罪名,他實在承擔不起,沒過一會兒也上了葉爭流的當。

葉爭流一劍一個小朋友,直接摘了他們腰間的鑰匙。

那個火盆被她一腳踹翻,其中幾件正在燃燒的衣物也被葉爭流一一踩滅,杜絕了其他人路過時,提前上門的可能性。

攥著鑰匙跑到群玉樓門口時,哪怕隔著兩扇厚重的木頭門板,葉爭流也隱隱聽見裏麵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

她心裏猛然一緊,咬著牙跟開了銅鎖,打算一進門就給那群喪儘天良的畜生兩劍。

那時候的葉爭流萬萬不會想到,自己推開門扉時,竟然會看到如此驚人的一幕。

門開了。

沒有葉爭流想象中的人間煉獄,也沒有她以為的、哭喊著向外逃命的女人。

隻有一身青裙的茹娘鎮定自若地從門裏走出。她仔細打量了一番葉爭流此時的裝扮,又探頭看了看葉爭流背後裝著酒囊的小車,慵懶地道了一聲:“多謝了。”

“……”

這場麵實在過於令人意外,葉爭流一時之間不由失聲。

茹娘自顧自地越過葉爭流,從小車上取了一袋烈酒。路過葉爭流時,她調情一般地用指尖勾起葉爭流胸前的半縷頭發,很是頑皮地在指尖繞了兩圈。

感受到葉爭流渾身僵硬,意圖躲閃,茹娘咯咯笑了一聲,不由分說地將她一把抱住。

她把腦袋虛虛抵在葉爭流的肩膀上蹭了一蹭,這才嬌嗔地推開了葉爭流,身姿娉嫋地走回樓裏,炫耀般地把自己手上的酒囊高高舉起。

群玉樓的一二樓上下,當場就被歡呼嬌叫的女子柔聲所包圍。

此時正值午時,陽光最烈,幾乎要把人烤到脫油。群玉樓裏滿是沁人的陰涼,更有姑娘們袖間發裏香風陣陣,簡直是個勾人樂不思蜀的天堂。

葉爭流卻始終有些僵硬地站在離群玉樓門檻一尺遠的地方。

群玉樓一樓的桌椅已經被人為地清到四角。那個用來表演的高台上,此時正躺著幾個被捆紮得像粽子一般的男人。

剩下的男人們蠶蛹一般,被布帛、麻繩等東西牢牢捆了,橫七豎八地丟在地上。

有些男人連麵孔都被白帛捆住,身上紮著的層層白麻裏透出觸目驚心地血色來。隻有在聽到這群女人們歡呼的時候,他才猛地動彈一下,像是恐懼到了極點時的垂死掙紮。

而樓裏的所有姑娘們,要麽在一樓大廳站著,臉上的表情冷漠得像是在圍觀菜市口殺頭。要麽在二樓挑空的長廊上憑欄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滿地男人們蟲繭般的醜陋模樣,垂下一張張好奇的臉。

她們眉心上都豎著一道淡淡的朱砂色痕跡,色澤極其豔麗。

茹娘快步跳上高台,把手裏的酒囊倒了個個兒,烈酒儘數被她澆在其中一個男人臉上身上。那個男人似乎意識到她要做什麽,突然大聲地哀求起來。

“我錯了,茹娘,我不該打你……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我錯了……”

“……”

整座群玉樓突然安靜如死,隻有那個男人還在大聲地求著饒。

所有的姑娘在一瞬間都收住了笑聲。她們片刻前高聲嬌笑的餘音尚且在樓子裏回蕩,然而女人們的臉上卻收斂了全部的笑意。

那動作太整齊也太詭異,像是發條走儘後停滯的玩偶。姑娘們各個麵容如雪,眉點朱砂,上百隻眼睛齊齊轉向男人的方向,瞧起來簡直像是一排同時出窯的人俑。

茹娘擦亮了手裏的火折子。

男人淒厲的叫喊聲在那一刻達到最大,下一秒,溫暖熱烈的橘色火光在男人身上熊熊燃起。他大聲慘叫,拚命地翻動打滾,期間還狼狽地把火苗沾上了台上躺著的另外一個男人。

台上的男人們都開始拚命滾動,意欲遠離那個渾身著火的男人。有幾個滾到了高台邊上,下餃子一般地撲通撲通從一米高的台子上直接摔下來,也全然顧不上。

太慌亂了,太滑稽了,太有趣了。姑娘們用手指著高台上一鍋粥般的亂象,甩著手帕笑得花枝亂顫。

她們的笑聲高高低低地在樓裏回蕩,找到的樂子絲毫也不比來這裏嫖。妓的男人們少。

不知道是誰先起了個頭,女人們便齊齊地唱了起來。

那是一支姑娘接客時常唱的小曲兒,裏麵很有些葷味兒,所以經常有客人指明要聽。葉爭流在群玉樓裏住了這些天,反複也聽過十來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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