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憤怒之神留在外界的四個體外化身儘數殺死,將一個完整的憤怒之神拚得整齊。
雲渺之劍指神明,一貫冷浸寒潭似的眼睛裏也燃起兩團盛怒的火焰,仿佛憤怒的尊名此刻應該加諸她身。
雲渺之一字一頓道:“為什麽?”
憤怒之神失望似地皺起了眉頭。祂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你是我的造物。”
“……什麽?”
“你是我的造物,是神明的女兒,你就相當於我的另一個體外化身。”
憤怒之神字句清晰地說道:
“因為你是我的化身,我把憤怒加諸於你;因為你是我的化身,我把劍法傳授給你;因為你比其他化身更加完整,是完完全全的一個人。我連偏愛你都比偏愛那些‘自己’更加用心,可是現在,依舊孱弱的你倒來向我質問嗎?”
“……”
雲渺之呆立當場,幾乎說不出話來。
在闖入寒劍宮第九層以前,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哪怕憤怒之神給出的理由無聊、荒謬,或者乾脆沒有原因,隻是因為祂突然升起那樣的想法,所以就如此去做了。
然而,憤怒之神給予雲渺之的理由,卻比她預料中最可笑的原因,還要再誕妄百倍。
這世上的父親,對自己的子女漠視冷酷的極致,也不過是將其視為自己的財產。
可憤怒之神,祂竟然告訴雲渺之,祂把雲渺之視作自己的化身所有,看著她就好像是看著自己的一個活著的、行走的、被分割的器官。
雲渺之大笑起來。
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樣暢快地笑上一回,笑著眼淚順著兩頰滾滾流下,回蕩在漠漠黃沙上的那個聲音,聽起來又是空洞,又是愴然。
“原來如此。”雲渺之語氣古怪,“我今日破去八層寒劍宮們,一連殺你四次,重新投身於這片大漠黃塵之中,原來都隻為了這樣一個答案。”
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往頭頂湧去,雲渺之的決心前追二十年,後溯二十年,終於成就今日。她筆直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卻因為過於激動,使得穩如磐石的手腕都在微微地抖。
“那麽,我……雲某……”
不等雲渺之把話說完,忽然有人在她的後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雲渺之腦海裏的理智都快燒得片甲不留,純憑本能朝那隻手的方向看了一眼。
直到葉爭流整個人都映入她的視線,雲渺之才恍惚反應過來:啊,是了,她是和葉爭流一同過來的。
“渺之,你要順著祂的邏輯想,你現在就輸了。”
葉爭流肅然道:“我和邪神打交道的次數比較多,所以你要相信我。聽我說,要是把我至今打過的神明串在一起,那比你右手手指頭還要多一個。根據我的經驗,這些家夥裏麵,就沒有一個的思路能算作正常人。”
按照葉爭流的親身體會,就連她素來尊敬的半神裴先生,思考問題的方式都有些極端。
雖然裴鬆泉極端是朝著善好方向而去的,但常人肯定很難達到這個境界就是了。
雲渺之慢了一拍,這才鈍聲道:“……好,我不想。”
“這才對。”葉爭流欣慰地拍了拍雲渺之的肩,“別多想,回到你最熟悉的戰鬥方式,放下腦子,別說話,就是乾。”
嘴上一邊說著,葉爭流一邊給雲渺之做了個示範。
葉爭流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個技能朝憤怒之神當頭砸去。至於她的另一隻手,則順勢將準備已久,早就蓄勢待發的意境在神域裏抖開。
在打響戰鬥第一。/槍的同時,葉爭流還不忘接過本次線下會議的主持權。
葉爭流對雲渺之說道:
“祂平時的意識都碎得跟年糕片一樣,五個人貼一起,捏都捏不起來。渺之你明明這麽完整,乾嘛非要聽祂這一番陳年老屁呢?”
雲渺之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你剛剛不是說,‘放下腦子,別說話’……”
“是這樣的渺之,人和人之間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比如說你眼前的這個蜥蜴人,祂跟我的嘴炮功力比起來,相差大約一百個慕搖光那麽多吧。”
雲渺之:“那我呢?”
葉爭流:“……放下腦子,別說話,就是乾。”
雲渺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