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從前相識、相知、相伴,互相扶持過,也互相戕害過。相愛相殺,功過相抵,愛恨兩消。如今你落到我手裡,我不會故意害你,但也不會幫你。”柴姣伸出手,覆上她那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上,捏了捏她已經褪去嬰兒肥的小臉,如今隻剩傾城絕世。
“我不會給你安排那種、酗酒就故意作踐女人的士兵,將你推進火坑。哪怕我跳得火坑比你多,我那些苦痛的經曆,不需要用你的痛苦,來彌補我昔日的傷痛。因為就算你再痛百倍,我過去的痛苦也不會少半分。既然沒意義,我又何必為難你?”
方幼萍站在原地,由著她摸,心底不由得百感交集。
她能怨恨柴姣什麼呢?昔日柴姣害她,也是為了兒子。且自己沒有逆來順受,有仇當場就報了。
如今她要活下來,柴姣開出的條件並不算苛刻。因這些柴姣都經曆過,跟柴姣的經曆想必,對方幼萍還算善待了。
方幼萍還是做最後的努力,人在屋簷下時,想懇請她網開一麵:“你能否幫我這一次,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就算我不嫁給他們任何一個人,也可以跟著這個遊輪逃生。”
“又開始給我戴高帽了?若是真論起來,你欠我的,可遠不止於此。你剛進府的時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勾引老爺,我沒有害你。你中彈之後,我沒有為難你。縱然有老爺寵你的成分,可你卻不相信也有我心地善良的成分。”柴姣收回了手,冷笑道:
“但你是怎麼對我的呢?憑借自己好惡,就讓老爺趕走了我們這些姨娘。因為你自己沒有孩子,就體會不了骨肉分離的巨痛。所以,彆說我沒本事留下你,就算有,我也不會為你費這麼多心思、浪費這麼多功夫。”
柴姣說罷,已是回頭準備順著樓梯,回到二層甲板上。
方幼萍僵直在原地,不是沒想過能屈能伸,也用越王勾踐臥薪嘗膽鼓勵自己,可依舊無法麵對淪為軍妓的命運。
哪怕做洋人的軍妓,可以不用承受暴力,沒有性命之憂,能得到些許尊重。陪誰睡覺,還能通知她一聲,給二三體麵。
但回頭,落入鄰匪的手中。才是真正被當成畜牲一樣,尊嚴全無,被玩成殘廢,也是意料之中。
但方幼萍還是回頭了:“好。謝謝五媽媽,我沒有怪你的立場。相反,很敬佩你的格局。你沒有把我的美色當成貢品,給你的男人獻祭,讓他利用我拉攏心腹。沒有將我遣送回鄰匪那裡,為你丈夫叩開政治結盟的大門。我很感激。”
說完,轉身朝著身後走去,哪怕知道遊輪不會等自己,馬上就要開船了。
可她在賭,賭天無絕人之路。她能夠既不落入鄰匪的手中,還能重新找一條生路。
頭一遭將命運掌握在彆人手中,決定相信、也隻能選擇相信——蔣浚業很快就能絕地反擊,將入侵者斬於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