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第18章

他喃喃自語,語氣卑微,聲音暗啞,“舒蘭,你別結婚,你別結婚好不好?”

向來那麽張狂的一個人,這會語氣卻卑微得可怕。

仿佛,隻要薑舒蘭一聲令下,就是讓他去死,他也是願意的。

這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更別說薑舒蘭了,她閉了閉眼,“鄭向東,別說我已經結婚了,我就是沒結婚,我寧願去當姑子,也不會嫁給你的。”

“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他們從來都不合適。

這讓,鄭向東的臉色一下子如死灰一樣的沉寂,就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一樣,從來流血不流淚的鄭向東。

這會,也沒忍住踉蹌倒退了好幾步,紅了眼眶,“薑舒蘭,薑舒蘭……”

悲傷到極致,他竟然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隻能,一個勁兒地去喊薑舒蘭的名字,仿佛這樣就能把她印在骨子裏麵一樣。

[好慘,瘋批美人大反派劇裏劇外都好慘。]

[我也覺得,劇中他活了三十多歲,你們說,這樣被舒舒刺激下去,他會不會當晚回去就沒了?]

[+1,我也懷疑他今天都活不過去,畢竟,舒舒就是他的命。]

[當初舒舒嫁給鄒躍華,就要了他半條命,放著大好的事業不要了,接連被人報複不說,還直接放棄抵抗,三十多歲就油儘燈枯了。講真,要不是他死了,舒舒最後也不會那麽慘,被鄒家人欺負到流落街頭的地步。]

[不應該啊!你們忘記了嗎?鄭向東死的時候,除了父母那一份,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薑舒蘭,有這麽一份潑天的財富,舒舒怎麽會流落街頭?]

這條彈幕引起一陣一陣安靜。

[臥槽,我怎麽沒看到這個劇情。]

[我也是。]

[這個是隱藏劇情,鄭向東在死之前,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銀行立了遺囑,最大份額的遺產繼承人是舒舒。當時這個片段隻是一個鏡頭掃過末尾,紙上寫著薑舒蘭三個字,然後立馬就切鏡頭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細思極恐,舒舒從來都不知道這筆錢,那這筆錢被誰得了?]

這條彈幕,頓時再次引起一陣安靜。

[我有一個猜測。]

[我也是。]

薑舒蘭也看完了所有彈幕,她有些愣,鄭向東這麽年輕就沒了嗎?

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報複他的人?

或者說兩者都有?

可是鄭向東今年已經二十四了,翻年二十五了,離他三十歲也沒幾年了。

明明鄭向東死了,薑舒蘭該高興的,她可以徹底高枕無憂。

但是真到這一步的時候,她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是因為對方最後臨死之前,把遺產都給了她了,所以,才會有心軟和遲疑嗎?

薑舒蘭不確定起來,她看著鄭向東的眼神極為複雜。

她的沉默,讓鄭向東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黯淡的眼神,逐漸發亮,“薑舒蘭,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就算是破壞軍婚,我也不怕,”

這話一說。

現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周中鋒眉頭皺起,還未開口。

許城兵就接過話,“這位同誌,我該說你無知者無畏嗎?你知道破壞軍婚的下場嗎?那可是要坐牢的。”

沒聽到薑舒蘭的答案,反而被人打斷。

鄭向東極為不滿,他陰森地看他一眼,“別說坐牢,隻要薑舒蘭跟我走,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不怕。”

讓他去死都行。

這話,讓許城兵一陣無語,這人怕是神經病吧!

他也不要想想,他真要是坐牢了,上刀山下油鍋了,薑舒蘭跟著他做什麽?

跟著他守寡嗎?

他算是發現了,薑舒蘭是真倒黴,被這麽一個神經病纏著。

偏偏,這個神經病還一本正經地再次問向薑舒蘭,“薑舒蘭,隻要你開口,我一定為你豁出去。”

放棄一切,也會帶你走。

這一刻,所有人都跟著看著薑舒蘭。

無他,饒是鄭向東是個瘋子,他們也不得不承認。

他這個人極為複雜,哪怕是他在壞,對薑舒蘭卻是真心的。

並且,他長相分外好看不說,還極為深情,從他追薑舒蘭這麽多年就能看出來了。

薑家人則是有些擔憂,怕薑舒蘭被鄭向東,這副表現給迷昏了頭。

倒是,周中鋒卻異常冷靜,他隻是靜靜地站在薑舒蘭前麵,替她擋著對方那變態似的目光。

他心裏十分篤定,薑舒蘭不會答應,因為如果薑舒蘭會選擇鄭向東的話,就不會去和他相親了。

這點他一直都分得很清楚。

果然,薑舒蘭的回答,和周中鋒的推斷一模一樣。

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可能!”

“以前沒有可能,現在沒有可能,將來更不會有可能!”

她不可能跟鄭向東走。

這三個字,一下子斬斷了鄭向東所有的希望,他臉色以肉眼的可見的速度沉寂了下去。

鄭向東前所未有地清晰認識到,他和薑舒蘭再也沒有任何可能性了。

當意識到這點後,鄭向東心痛到無法呼吸。

薑舒蘭根本不看他,打算快刀斬亂麻,“門口的東西你搬走,我就當你從來沒有來過,也當我們從來不認識。”

“鄭向東,再也不見。”

這是她對鄭向東唯一的期盼。

永遠不要在見麵。

這種果斷決絕的話,讓鄭向東有些支撐不住了。

“薑舒蘭——”他靠著院子外的自行車上,指著那從車上搬下來的東西說,“這些東西,我從遇見你的第一天就開始攢,一點點攢——”

他終於攢夠了錢,弄到了票,為了去隔壁連海市,他跟著貨車司機一起,整整兩天一夜,不敢合眼。

幾經周折,求人托關係,終於買到了鳳凰牌淺金色二流自行車。

這是少有的顏色。

在買的時候,他就想過,這款淺金色的女士自行車,薑舒蘭騎著肯定很好看,她會是公社裏麵最漂亮的姑娘。

還有縫紉機,他搬縫紉機的時候,幾乎能想到,在夏日的晚上。

他在院子內劈柴,薑舒蘭在屋內踩著縫紉機給他做衣服,一件又一件。

他一想到能夠穿上薑舒蘭親手做的衣服,他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

還有手表,薑舒蘭是個書呆子,每次學習都會忘記時間,有了手表她可以隨時隨地及時查看時間,不至於每天學習到很晚。

可以正常地作息。

鄭向東想過和薑舒蘭的在一起生活後無數種可能性。

唯獨,沒想到薑舒蘭要跟他一刀兩斷,再也不見。

薑舒蘭在聽完這話後,她臉色極為複雜。

不止沒有感動,反而有些害怕,她搖頭,“我不需要,鄭向東你做的這些,我從來都不需要。”

他做的這一切,對她來說是枷鎖,是負擔,更是恐懼和害怕。

唯獨沒有感動和歡喜。

這對於鄭向東來說,是一種全盤的否定,更是一種毀滅性打擊。

傷心到極致的時候,鄭向東一口鮮紅的血噴在地上,整個人也隨之倒地抽搐起來。

周圍人驚呼了一聲。

“他會不會出事?”

“這是發病了嗎?”

那麽大口的血,像是水龍頭流出來的一樣,整個人在不停地打擺子。

薑舒蘭一直都知道鄭向東未來可能會發病,但是她從未見過這一幕。

她不由得慌了一瞬間,很快就冷靜下來,這種情況下去,如果讓他咬到舌頭,就大事不妙了。

她和薑父都下意識地要去進行急救。

但是,遠處奔過來的,鄭母搶先一步,一把推開了薑父和薑舒蘭,上來扶著鄭向東哭,直喊,“向東,向東——”

鄭向東神色已經有些渙散了,血順著嘴角滑落到線條流暢的下巴上,鮮豔的紅映照在他俊美蒼白的麵容上。

妖冶中透著幾分淒美。

他聽不清是誰喊他,唇角翕動間,不斷地重複三個字,“薑……舒蘭,薑……舒蘭!”

鄭母貼著他的嘴邊,聽清楚以後,一下子哭出聲,氣得捶他,“你都要死了,你還在喊薑薑舒蘭!”

而鄭父比鄭母冷靜許多,他率先從身上熟練地掏出一個帕子,就那樣扣開了鄭向東的嘴,塞進去了,以後,繼續掐著他人中。

鄭向東整個人才停止抽搐。

接著,鄭父手起刀落,一巴掌劈在鄭向東的脖頸,鄭向東一下子昏死了過去。

這才,徹底安靜了下去。

鄭父站了起來,看向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薑舒蘭,“薑家丫頭,你、你……”

想說她狠心吧,可是又沒立場。

兒子是個潑皮,他也管不住。

到最後。

鄭父化為一抹深深的歎氣,最後將目光移在周中鋒身上,“算了,你們好好結婚吧。”

鄭母不甘心,兒子被薑舒蘭害到這個地步。

名譽掃地,甚至,連命都快沒了。

她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鄭父給摁了下去,他拉著鄭母,背著鄭向東就準備離開薑家門口。

隻是,明明都徹底昏迷的鄭向東,似乎知道要離開薑家了一樣。

他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直直地朝著薑舒蘭的方向看過去,“薑舒蘭……”

聲音輕到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薑舒蘭是鄭向東的執念,他生他記掛著薑舒蘭。

他死,他還是記掛著薑舒蘭。

他這輩子,上輩子,就活了薑舒蘭三個字。

薑舒蘭看著這樣執著的鄭向東,又想到他未來可能沒有幾年可以活頭了。

薑舒蘭抿著唇,半晌,終於做出決定,她走到了他麵前,低聲道,“鄭向東,你回去好好看病。”頓了頓,思量再三才開口,“你以後、做個好人吧!”

這話一落。

鄭向東的眼睛睜大了幾分,下一瞬,他頭一歪,徹底昏迷了過去。

不省人事。

薑舒蘭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她隻是儘心所為。

至於,鄭向東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的造化。

別人可能沒聽見,但是周中鋒卻是聽見了的,他動了動耳朵,看向薑舒蘭瑩白如玉的麵龐,他眼裏藏著擔憂,卻並未說出來。

薑舒蘭這是心軟了嗎?

倒是,許城兵看了這麽一出鬨劇,他忍不住道,“老周,看來漂亮媳婦不好娶啊!”

這早上多了個小情敵,要搶媳婦。

中午又多了個大情敵,還是來搶媳婦。

周中鋒看了他一眼,反問,“那如果你有漂亮媳婦,你娶嗎?”

這下,許城兵卡殼了,這哪裏能不娶呢?

男人嘛,嘴裏說得好聽,娶個賢惠的妻子,但是骨子裏麵,誰不想娶一個漂亮媳婦?

許城兵也想,但是這不是沒遇到嗎?

被喂了一肚子氣許城兵,嘟嘟囔囔去坐在席麵兒上吃席去了。

他娶不到漂亮媳婦,還不讓他吃回來了?

等許城兵一走,沒了礙事的人。

周中鋒才將擔憂問出口,“還好嗎?”

薑舒蘭目送著鄭向東一家三口徹底離開後,她想了想,小聲說,“我、”也不知道。

她心裏悶悶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周中鋒微微擰眉,語氣認真了幾分,“那我提一個建議,你要聽嗎?”

薑舒蘭點頭。

“咱們直接去領證吧?”

他開始沒把鄭向東放在眼裏,但是這接觸下來,他才發現,鄭向東這個人瘋是瘋,但是他太癡情了。

癡情到讓他產生了一股危機感。

還是早點把結婚證領了,去海島好了。

這樣,也能轉移了薑舒蘭的注意力,不讓她在把精神放在鄭向東上。

哪怕周中鋒明知道薑舒蘭,從來沒喜歡過鄭向東,心裏卻還是有一絲異樣感和緊迫感。

周中鋒這話,讓薑舒蘭驚訝了一瞬,他們原本計劃是打算辦完席麵兒。

下午再去領證呢,這還是上午呢!

要提前啦?

不過,對於薑舒蘭來說,早領證和晚領證都是一樣的,反正家裏已經辦酒了。

他們已經是正式夫妻了。

薑舒蘭問,“現在去嗎?”

周中鋒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掐著點,“現在去,趕在中午他們下班之前把證領了。”

薑家人父也跟著道,“對對對,現在就去領證,舒蘭家裏你別招呼了,你直接和周同誌去民政所吧!”

其實,薑家人有些擔憂,鄭向東這麽鬨一場。

怕周中鋒不高興,畢竟,哪個新婚的丈夫遇到妻子,往日的愛慕者來上門搶親的。

都不會高興吧!

所以,在周中鋒主動提出來說要去領證的時候,薑家人著實是鬆了一口氣。

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

薑父還特意叮囑了一句,“舒蘭,公社給你開的結婚證明,記得帶上,你媽給你準備的戶口本,一起拿上,別漏掉了。”

這東西,薑舒蘭早有準備,她點了點頭,“我都裝著呢。”

薑父又看向周中鋒,“周同誌你呢?”

周中鋒看了一眼薑舒蘭,輕咳一聲,“在我和薑舒蘭相親那天,我就已經電話到部隊打結婚報告了,走的是特殊特辦,已經審批通過了。”頓了頓,又說,“戶口本我一直是隨身攜帶的。”

可以直接去領證了。

因為他經常出任務,需要有身份證明,有些時候,軍隊的證件不方便拿出來,戶口本倒是成了最方便的存在。

一聽這話,薑舒蘭都有些驚訝了,她但是沒想到,周中鋒不聲不響就把部隊結婚報告給審批完了。

薑父聽得直點頭,“那就成,你們現在去,家裏這席麵兒,我們來看著。”

等目送著這兩位新人離開後。

薑家老大看著那擺在院子門外的自行車,縫紉機以及手表盒子時,才敢問出聲,“爹,娘,那這些東西怎麽辦?”

鄭向東上門拿很多,走的時候卻一件都沒帶走。

薑母和薑父對視了一眼,迅速做了決定。

“老大,你和老二一起,把這東西都給搬回去!”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讓鄭家人來個人,把門口的卡車也開走。”

別放在他們薑家門口,他們嫌棄晦氣。

薑父可沒有什麽軟心腸,覺得鄭向東癡情,就要把閨女嫁給他。

他是大夫,更能明白鄭向東的瘋病。

不止根治不了不說,連帶著下一代也帶著遺傳性。

真要是孩子也有這種病,這不是把他閨女害一輩子嗎?

上麵照顧丈夫,下麵照顧孩子,這發起病來,他閨女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這簡直就是把他閨女後半輩子泡在苦水裏麵。

沒看到那鄭母肝腸寸斷的,鄭父隨身攜帶治病帕子那熟練勁兒,當父母地看到孩子這樣,哪裏能不心疼呢?

更別說,舒蘭要是和鄭向東要是成了,舒蘭以後可是一拖二。

想想就讓人頭大,薑父抽了一口旱煙,瞧著舒蘭和周中鋒去領證,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把閨女嫁出去,等於了解了他最大的一塊心病。

民政所處在平鄉市最為熱鬨的地段,街道上人來人往。

最明顯的兩個攤子,一個是公家修車鋪攤位不大,但是擺放著幾個自行車車軲轆格外惹眼。

還有一個是老漢兒賣烤紅薯的,麵前擺著一個半人高的油漆大桶,在最上麵擺放著一圈發黑卻焦黃的烤紅薯冒著白煙。

散發出極為香甜的味道。

路過的人時不時尋著味道看過去,但是,卻沒幾個人舍得去買。

一個烤紅薯要四分錢加2兩糧票,有這錢再加兩分,都夠去國營飯店買一個宣騰騰的白麵饃兒了。

誰吃這紅薯來著?

在香甜,還不是雜糧來著。

薑舒蘭剛一下車,凜冽的寒氣與香甜的烤紅薯味一起撲麵而來。

她下意識地尋了過去,看了一眼,想到還要領證是正事,她便收回目光,朝著周中鋒道,“咱們快些進去吧!”

周中鋒看了下時間,還是來得及的,“等等我,馬上來。”

薑舒蘭一怔,就見到周中鋒快步朝著那烤紅薯攤子走去,聲音清朗,“同誌,給我一個八兩重的烤紅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