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青崖臨淄彆院的時候,這裡倒是比往常空蕩許多。
書院學子五日一沐,今日正是休沐的時候。
但也並不清淨。
薑望還在院外,就聽到老院長痛心疾首的聲音:支取,怎又支取
然後是許象乾理直氣壯的聲音:本就是晚生應得的束脩,隻不過稍稍提前些,如何不能支取了
束脩者,肉乾也。一般用來指代教書先生的酬勞。
老院長的聲音發抖,大概是氣的:豈有此理!你這都支取到三十年後了啊!
您難道懷疑我對書院的忠誠嗎我難道不會在書院呆一輩子嗎又或者說,您覺得我活不到三十年後您詛咒我——這樣一個風華正茂的好少年
一邊去一邊去,休得與我胡攪蠻纏!
哎呀院長,您這種態度,真是有辱斯文。
什麼叫斯文
斯文就是……繞我呢您就說給不給吧!
薑望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正聽到老院長在問:你看清楚那邊那扇門了嗎是什麼製式
許象乾拽著他的袖子不撒手:院長您莫非老眼昏花那是一堵牆。
這不就是了老院長冷笑一聲,一甩手甩開了許象乾:沒門!
好哇你!許象乾指著他的背影道:等我寫詩抨擊你,令你聲名掃地的時候,勿謂我言之不預!
寫文抨擊是文人中相當主流的方式。不拘詩詞歌賦各類文體。
一般來說是比較嚴肅的,往往需要慎重對待。
比如青崖大儒墨琊那一句:抵死纏綿富貴長,以身捐國無名將。
幾乎將靜海高釘在恥辱柱上,對齊國本身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名聲——也因此在齊國很少有人傳誦。
但對於許象乾這等文人間極具分量的威脅,老院長隻報以一聲冷哼,竟置之不理,完全的無動於衷。
啊呀呀!
許象乾氣得額頭都繃了起來,感覺自己才華得到了極大的蔑視。
轉頭瞧見薑望,眼睛一亮。
今天薑望穿了一套純白襴衫。他的外表本就是偏文質清秀的,而且膚色很好,很襯白色。這一身文士常穿的襴衫,倒是意外的合適。
薑兄今日這一身,可與我並稱趕馬山雙驕了!
趕馬山就是他為許放選擇的墓地……
薑望並不想與高額頭一起並稱趕馬山,打了個哈哈道:咱們何時出發
說起來,許象乾出門收殮許放,當中或者摻雜了青崖書院的考慮,但主要還是幫薑望解了這個心結。這一點隻未明言,雙方都在心中便是。
等白事街那邊棺木備好了便可以走。
許象乾隨口說著,又有些憤憤不平地問道:怎麼預支點束脩這麼難呢薑兄你說說,劉院長他是不是瞧不起我
薑望對此不予置評。
道儒釋這些顯流,與一般的宗門並不相同。門徒並不全都撲在修行上,有很大一部分人皓首窮經,隻潛心學問,埋首經典,不以修為上超凡為念。當然,真有那能讀透經典的,也不乏一步登天的例子。
劉老院長雖然看起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彆院院長,但誰知在青崖書院本院裡有沒有什麼錯綜複雜的關係。
而且對這種所謂老古板,他其實是抱有尊重的。
但話說回來,許象乾要預支束脩,顯然也是為了收殮許放的屍骨。這筆錢薑望不能夠出,重玄勝更是不會出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