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餘徙的宣聲響起,那良已經被生生打退了近神之軀,破滅了狼圖。
隻剩瘦小的一團,倒在地上。
痛苦卻無力。
這種感覺。
像是……孤零零躺在草原上,等待自己腐爛的過程。
太累了啊。
那良模模糊糊地想到。最早自己是因為什麼,被遺棄在草原上呢
沒人知道,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他就已經擁有了模糊的思考能力。
這種宿慧,在蒼圖神廟的教義裡是邪惡的,因為於世有悖,應當受焚於火。
所以他從未顯露過。
雖然這宿慧也並沒有帶來什麼有用的記憶,說起來隻不過比彆人更早開始思考。八九十歲的糊塗蛋比比皆是,他的智慧也並沒有強過許多人。
隻是……
隻是他記得,模模糊糊地記得。
他還是嬰兒狀態的時候。
那種饑餓、無力,等死的感覺。一如現在。
隻是再沒有那樣一匹母狼,那樣一位母親,溫暖地舔舐他。
就這樣吧。
我很努力地活下來了……
在滿頭滿臉的鮮血中,那良眼中的綠光散去,
在最後的模糊意識裡,他感受到了溫暖。
勝者!齊國重玄遵!餘徙如此宣道。
重玄遵鬆了拳頭,緩緩站起來。
體內的璀璨光源黯淡。
場上如林的月光消失,密密麻麻的狼鬼,也隱沒在黑夜裡,繼而隨著黑夜一起……
消退。
重玄遵轉步,往自己已經黯淡的日輪走去。左手籠著一層月光,像拿著一塊白布,慢條斯理地,將右拳上的血跡擦掉。
當月光褪去,他的拳頭重新變得乾淨、白皙。
五指一張,即是漂亮有力的弧度。
他往前一探,抓住了日輪。五神通之光,繞著日輪而轉,修複著它的光芒。
所有人都看著他,或是欣賞,或是驚歎。
原來,天府的強大不僅僅在於五府五神通,天府本身就是一種強大。
直到餘徙的宣聲再一次響起,很多人才恍然意識到,場上還有彆的戰鬥在繼續。
勝者,荊國中山渭孫!
不出意外的,代表荊國出戰的中山渭孫,擊敗了理國的範無術。
這個出身小國的、頗具傳奇性的天驕,終究沒能走得更遠。
但黃河之會八強,已經是理國從開國到現在,都從未出現過的好成績!
這個成績意味著,他們已經獲得了進入萬妖之門後的資格。
至於是自己開發,還是將這個資格與彆國交換,便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至少,他們已經擁有了選擇。
很多時候人們並不懼怕困難,讓人恐懼的,是沒有希望。
能夠擁有選擇,已經是多少國家夢寐以求的事情!
大戰結束之後,中山渭孫站在演武台上,從容四顧,準備迎接來自四麵八方的熱烈眼神。
就剛才的戰鬥來說,他自問是發揮得非常漂亮。
範無術絕非庸手,手段豐富,意誌堅定,戰鬥才情極高……他是穩紮穩打,一步步鞏固優勢,以堂皇之陣,鎖定了勝利。
場麵雖然看起來不甚華麗,但也都是因為他提前洞悉破綻,多次讓範無術無功而返。正是大巧不工,樸實無華。
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想來黃河之會天驕雲集,有眼光的人還是不少的。當能看得出他的優秀來。
但不經意地看了一圈……
發現好像沒什麼人在看他。
隻有牧國的觀禮隊伍裡,傳來了喝彩聲,但也稀稀落落,沒點氣勢。
都沒吃飯是怎麼著
他正想著。
耳邊已經傳來了餘徙的催促:牧國天驕請下台,準備下一輪正賽!
再打眼一看,其他幾個勝者,都已經站在了台下。調息的調息,養神的養神,恢複的恢複……就他在發愣。
也就他結束得最慢。
中山渭孫麵帶微笑,還正了正衣冠,才飛下台去。
不管有沒有人看,不管彆人怎麼看,中山氏的風采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