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苟活千年,難當一秋(求月票)(1 / 2)

赤心巡天男是誰 薑望 4375 字 2小時前






王長吉這一步,妙不可言。

他本來放下玉璧之後,就安靜地站在一旁,疏離得像與這個世界無關。

就是這種與誰都沒有關係的氣質,讓祝唯我就算還記得張臨川的臉,也無法確認他的身份。

他本就是與世上一切都隔著一層的。

但是這一步走過來。

就從無關變成了有關。

從觀棋者,變成了局中人。

他的步幅並不快,但恰到好處。

他來得算是及時,卻很自然。

此刻他攔在薑望的身前,用平靜疏離的眼睛,看著革蜚浮腫的眼睛。

他的視線,迎向革蜚的視線。

無形的碰撞在神魂層麵發生。

其間發生了什麼,外人不得而知。

或許隻有一息,或許已是千百年。

但薑望拿著玉璧的手驟然一鬆,糾纏在手指上的視線崩斷了,玉璧加速往前送,眼看就要嵌入凹槽——

世界顛倒了!

鬥昭身後中央之山的山道,竟然是向下延伸的,山道的儘頭消失在轉角。

他們聚集在山腳,卻像是立在山頂。他們等待上山,卻隻有下山的路。

薑望明明拿著最後一塊九章玉璧,往石碑背後的凹槽裡放,但是他的手越往前,玉璧卻離那凹槽越遠。

左光殊鼓蕩華衣,正往這邊趕來,卻險些飛出神光罩外!

月天奴以淨土之力構築的環境,頃刻便已破碎。慈悲之念已滅,長夜之寂永存。

祝唯我的薪儘槍還橫在薑望身前,但那槍尖,卻像是在抵著薑望。

而仍舊站在那裡,虛抬著手臂的革蜚,隻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此刻他儼然有一種蔑視蒼生的氣質,他浮腫且發青的眼睛裡,看不到半點感情。

方鶴翎看向他,卻看不到他。恨心神通根本尋不到共鳴。

他明明就存在於此處,但好像消失在視野中。

然而王長吉的眼睛,仍然清晰地捕捉著他的眼睛,並且從容地向他走去。

薑望是一個堅定的人,所以你知道賣慘沒有什麼用。薑望是一個有所堅持的人,所以你想用所謂的原則、所謂的道德來捆縛他……你的世界不止一種道理,但你構築的倫理世界針對性太強,你窺探到了我們的對話

嘴裡說著問句,語氣也帶著疑問,但王長吉的態度卻分明是篤定的,他隻問:你是燭九陰,還是混沌

所謂倫理世界,便是一種意誌層麵的環境塑造,更是基於規則層麵的展開。

是針對意誌的攻勢,一似於鬥昭的斬性見我。

革蜚所塑造的倫理世界,好像是完全針對薑望而展開,雖然很明顯對薑望的理解出現了偏差……

但毫無疑問,這個革蜚,至少是旁觀了彼時薑望和方鶴翎的那一場交流,才會有這樣的理解。

可那場交流,是在他構築的神魂戰場裡完成。

所謂神魂戰場,正是他所獨創的神魂征伐之術。可以將敵我雙方的神魂,拉扯到同一個戰場中,而不必在對方的通天宮裡飽受壓製。

作為長期以來的殺手鐧,神魂戰場內的一切動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要想窺視具體而不被他所知,不謙虛地說,不是一般的存在可以做到。

整個山海境,除了主導世界秩序的燭九陰和有能力反抗世界秩序的混沌,他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你不妨猜一猜呢革蜚笑著說道。

兩個人就這樣麵對著走近。

黑潮與神光罩的衝撞好像更激烈了。

轟!轟!轟!

如大鼓,如撞槌。

而中央之山上的眾人,也愈發清晰地感受到壓力,連空氣都沉重萬分。

薑望握著最後一塊九章玉璧,他的手上燃起了烈焰!

在無光的長夜裡依然會燃燒,在無人喝彩的時刻依然很炙熱。

它是火,它是神通。

此中三昧,唯自知也!

流火繞手而飛,時而為靈雀,時而似火蛇。

帶來生機,也帶來昂揚的姿態。

將那些混亂的、顛倒的規則,一點一點地焚穿。

了解過山海境的本質,明白了凰唯真的布局,親手殺死過擬真的夔牛,感受過山神壁的印法傳授……

對這個幻想逐漸成真的世界,薑望也有了自己相當豐富的知見。

甚至於包括,這些他以前看不到的……規則。

換做在現世,他哪裡看得到這道的痕跡

恰恰山海境是一個介於幻想和真實的世界,是新生的世界,又正在破碎當中。

所以他甚至通過三昧真火的焚燒,了悟到了混亂顛倒的根源。

他的乾陽赤瞳,才能夠看到規則的顯現。

了其三昧,於是焚之!

他的手繼續往前,終於打破了顛倒,照見了本真。往前即是往前,靠近便是靠近,玉璧與石碑的凹槽,已經近在咫尺。

‘革蜚’的眼睛驟然變得幽深起來,那一雙浮腫的、無神的眼睛,此時看來有如深淵!

將一切都容納,讓一切都下沉。

永無止境的墜落,永遠的沉淪!

而王長吉前行的步子,停住了。

一聲寂寞的淺吟,驚醒了夢中人。一點寒星乍現,閃耀在眼睛與眼睛之間。打破了無形的糾纏,將廝殺在一起的視線全部洞穿。

祝唯我連人帶槍,出現在‘革蜚’麵前,槍尖直點眉心!

槍未點至,殺機已臨。

‘革蜚’輕輕一側頭。

他隻側了三寸,他和祝唯我之間,卻像是隔開了天塹。

祝唯我的殺機愈暴烈,他的薪儘槍卻愈遙遠。

轟隆隆隆!

巨人一般的魁山撞將過來,他的拳頭像是擂動著戰鼓,似行於九天之上,打破一切有形無形的間隔,代天行罰,轟向革蜚的麵門。

渾身的氣血沸騰,如火焰一般,燒灼得空氣都嗶剝作響。

而‘革蜚’隻是探出一隻手,一隻乾瘦而顯得沒有什麼力氣的手。

五指大張,掌中出現一道幽深的黑色漩渦,直接往前探去,就這樣硬接了魁山的一拳。

崩山之拳打在黑色的漩渦前,好像陷入永無儘頭的棉花堆裡,當然一直在前進,可根本不能傷誰分毫,魁山的拳頭一直在前進,可身體竟不能進一寸!

‘革蜚’的手輕輕一扒拉,便將魁山連拳帶人撥開——掌與拳,甚至還在交鋒。魁山也並未放棄。

一切都顯得如此輕描淡寫,如此從容不迫。

而他看向薑望!

他的眼神,開始往薑望身上落。

這是壓製了王長吉的眼神!

他看向薑望,然後看到了一道刀光。

那是即便是他,也覺得被刺痛的刀光!

此刀名為身魂朽。

身魂兩殺,最不容人。

他的視線,被割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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