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雲淡風輕地提醒道:那個,我不是通緝犯。莊國還沒有那個膽子,敢公開通緝齊國的三品大員。
祝唯我:……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個孤冷的聲音:連橫,薑望竟然膽敢在不贖城現身,公然挑撥我們不贖城和莊國的關係。傳令下去,全城範圍內通緝此人!
身穿黑色華裳的凰今默走了進來,收起手裡的傳音匣,淡淡瞥了薑望一眼:現在你是了。
薑望:……
六樓共計有二十四麵窗,每一張窗子的雕紋都有不同。能夠直接看到蕭恕的兩個窗子前,一個坐著薑望,一個坐著祝唯我。
凰今默漫步走了進來,在一張墨玉所製的大椅上坐了下來,對兩人抬了抬手: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本座。
薑望看看祝唯我,祝唯我看看薑望。
一個都不吭聲。
然後十分默契地一起眼觀鼻鼻觀心,運起功來。
……
……
時間有時候是過得很慢的,比如當凰今默就坐在旁邊時。
薑望完全無法閒適地一邊背書,一邊觀察蕭恕,還一邊跟祝唯我閒聊了。
隻能五心朝天,神沉五府,一心一意地琢磨起修行來。
所幸世上還有修行這樣的事情,簡單、純粹、充實。
涓滴的努力,都會留存在時光裡。
不知過了多久,當薑望醒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暗,祝唯我和凰今默都已經不見了。
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
他扭頭往窗外看了看,夜色下蕭恕依然獨坐,麵部縈繞的紫氣,使得他在這個夜晚格外顯眼。
祝唯我早已讓人警告過,整個不贖城都不會有不開眼的人來打擾他。
從張巡出場一直到現在,蕭恕都保持了足夠的篤定,也足夠沉靜。
他必然已經深思熟慮過,才會做出這樣冒險的選擇。
但僅是如此,就能躍升神臨嗎
這是盤踞在所有人心頭的疑問。
天穹映照蕭恕的那一點星光依然明晰,在群星之中,也仍舊顯得寂寞。
薑望收回視線,神映星樓,繼續自己的修行。
他現在已於遙遠星穹建立了兩座星樓。一座立在玉衡星辰概念的核心位置,外顯為青色寶塔。一座立在開陽星辰概念的中間位置,外顯為一座形製古拙的五角小樓。
兩座星樓都是七層,暗合七星之數。
玉衡星樓有觀衍大師打下的基礎,再經過長時間的細致打磨,已經很是完整。開陽星樓也在淮國公的指點下,有了非常妥帖的雕刻。
當然,修行是日長月久的事情,星樓也永遠都還有雕琢的空間。
無非是日拱一卒無有儘,功不唐捐終入海。
薑望部分神魂剛剛顯化在玉衡星樓裡,被鎮壓在底座的森海老龍就有了感應。
遍體龍鱗炸起,劇烈騰身,帶得鎖鏈嘩啦啦的響,用龍角不斷地撞擊石壁。
可惜玉衡星君留下的手段堅不可摧,無論祂怎麼掙紮,也都不會有實質性的變化。
薑望落在星樓底層,低下頭來,隔著逐漸透明的石板,看向石牢裡掙紮的老龍,麵上沒有什麼表情。
薑小哥!薑小哥!
薑望很久沒以神魂顯化降臨了,大都是遙遙感應星樓,在現世運用星力來雕琢、修煉。
森海老龍積蓄了很久的熱情非常炙熱:這段時間吾日思夜想,翻檢記憶,想起來許多有用的信息。吾有一樁天大的隱秘,要說與你知!
祂激動地咆哮道:涉及這個世界最核心的隱秘,事關你將來是否能成道,證就當世真人!
這話太有誘惑力了!
沒有修行者會不好奇世界的核心隱秘,沒有修行者會不期待成道的可能。
但薑望隻是用靴子敲了敲石板,令它透明的部分重新歸於石質,慢慢隔絕了森海老龍的視野。
下次再說吧,我現在有點忙。
隻留下這樣平淡的一句話,心念一動,已經離開玉衡星樓,到了開陽星樓中。
所謂這個世界最核心的隱秘,所謂成道的機會……
說一點都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但薑望完全不認為自己現在有探知這種隱秘的資格。
神臨都還未成就,去考慮洞真,實在也有些遙遠。
他堅定地按照自己的步伐往前走,不打算去爭神臨的時間,也不去做什麼一步登天的指望。
當然,森海老龍的品格,也完全沒有值得相信的地方。
以這老龍的老謀深算,既然肯提出這樣的話茬,接下來不知還有多少心思等著。
薑望不打算挑戰自己的定力,也沒想跟一個囚犯鬥智鬥勇。索性置之不理,多給老龍一點時間,讓祂對現實有更深刻的認知,也讓自己更冷靜一點。
自己有康莊大道,大步前行便是了。非要去穿羊腸小徑,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迷失了方向。
開陽又名武曲,在陰陽五行中屬陰金,在星穹中為北鬥第六星。
相對於玉衡的概念而言,它的確要更銳利一些。
薑望顯化神魂,規規矩矩地盤坐在這五角的小樓中。讓心神沉靜,而後引動星光如劍!
在這遙遠的星穹深處。
劍光繞樓飛,星華似流螢。
美而無人知。
美而寂寞。
但寂寞是修行路上,必不可少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