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違令者——立死!
說至最後一條,他直接橫掠長空,竟然在這樣的時刻衝出了錫明城,獨身疾赴安國侯靳陵所部軍陣!
哪裡像是突遭強敵
倒似在此地有無窮後手,早已經做足了準備,正是鼓響三聲,伏兵殺將出來——
雖是一人,如有萬軍,集日月星三輪神通,附重玄,持斬妄,揮出絕強一刀!
……
……
一抹透亮的刀光,橫過長空。
太陽神宮煊赫,月光如林深幽,星辰幻滅璀璨!
薑望的眼眸中,一襲白衣正倏忽左右,以絕頂的戰鬥才華,駕馭絕頂的神通,煊光萬道,一時紛呈。
而自己青衫帶劍,正與之搏殺生死。
兩個身影越鬥越快,越演越激烈——
如夢令所塑造的幻影,又一次碎滅了!
得自近海群島五仙門的這門秘術,已經不足以真正擬現他和重玄遵這等層次的戰鬥。
但他親曆的戰鬥,他親用的如夢令,總歸能夠演出幾分真意。可以讓他反複地複盤萬軍之前的那一戰,尋覓那或許正藏在某處細節中的勝機……
太難!
哪怕是今日,依然覺得太難!
彼時那一戰,他已發揮到極限。但重玄遵的戰鬥才情,亦是不輸他分毫。最後隻能以積累來說話,他終不能像重玄遵一樣,說今日神臨已無憾。
迄今為止薑望見過的所有外樓層次的力量裡,隻有三個人,是他現在依然沒有把握在同境界內戰勝的。
一個是重玄遵,一個是鬥昭,一個是王長吉。
這三個人,在外樓階段,全部走到了極限。至少在某一個方麵,已是此境絕對的繁體。貫穿曆史,不可超越。
除非此境再有修行之大變革,後來者,最多也就是追平。
此外如大師兄祝唯我,因為並沒有親眼見證他成就神臨之前、在外樓一境的巔峰狀態,無法判斷。但如是以祝師兄在山海境裡圍鬥革蜚的表現來衡量,那薑望自信是已勝過一籌的。
或許還有一個尹觀。
能夠輕易壓製掌握了道途的聚寶商會會主蘇奢,能夠硬抗神臨捕頭嶽冷的轟擊成就神臨,這種戰績表現,也當在外樓絕頂。其人對道途的把控,隻怕同境無有其匹。隻是那時候他還太孱弱,不足以看清楚尹觀的實力……
甚至於直到現在,薑望也無法判斷這些人在外樓層次的巔峰狀態孰強孰弱,隻能說都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至於勝負強弱,不到真正分生死的時候,是論不出一個結果的。
但話又說回來,現在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已經成就神臨了……
薑望還留在外樓境打磨,隻是為了自己更長遠的未來,而不是要與誰較勁。
這些他所了解的、在外樓層次登臨絕頂的人物裡,大約也就一個尹觀,可能跟他年齡差不多。
重玄勝出生於道曆三八九七年,其父重玄明圖同年改明圖為浮圖。
而他是道曆三九零零年生人。
重玄勝已經比他大三歲,重玄遵是重玄勝的堂兄。
鬥昭和重玄遵在觀河台並稱絕世,年齡也相差仿佛。
至於王長吉……
王長吉的弟弟王長祥,都還是他在楓林城道院的師兄呢。
祝師兄自不必說,甚至王長祥都要叫一聲師兄……
無非聞道有先後。
無非是已見高山,更往高山去。
以薑望的性情,是決計不會為自己找任何借口的。他隻會繼續往前走,往前走……
隻是在散去了如夢令的構築後,他如是問重玄勝:你如何確定,重玄遵一定會守錫明城呢
此時得勝營已經離開錫明城很遠,甚至於離開了臨武府。
這支軍隊現在身上穿的,已是奉隸府軍的軍服。當然,這一回令旗印信都是完備的。在錫明城已不知繳獲了多少,儘夠用了。
重玄勝隨口回道:因為現在的錫明城,對於儘早結束臨武府戰事,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他隻要趕到錫明城,就說明他認識到了錫明城的重要性……他如果去得晚,錫明城已經反複,那他就一定會強攻。他如果去得早,那他就不得不守。我看好他的實力和智慧,傾向於他能及時趕到。
那咱們不是也沒守嗎薑望問。
重玄勝嗤之以鼻:你在出征前才成就的第四座星樓,乃是四境外樓裡的新丁。我在戰場上才立起的第一座星樓,更是外樓境的新丁!我們區區兩個外樓修士,拿什麼守守了四天,已經是冒著天大的危險,做了最大的努力,任誰也不能說我們什麼!
他話鋒一轉:但重玄遵不同!他既是大齊第一天驕,又在點將台信心滿滿,於萬軍陣前壓你一頭、成就無憾神臨。他的實力、境界,放在那裡,不可能否認。有能力守錫明城卻不守,就是不顧大局!就是怯戰!我少不得要去曹帥那裡告他個幾十狀!
薑望:……
重玄勝口口聲聲說他們冒著天大的危險,守了四天錫明城,但他著實沒有感受到什麼危險。
這不是危險來臨前,就已經跑路了麼
在遠距離通訊隔絕的情況下,整個夏國戰場,事實上是混沌的。
君不見曹皆那般完美掌控細節的大帥,也隻能專注於同央城攻防。對於夏國北線和東線戰場,隻有兩個一任自決。
重玄勝是如何精準判斷夏軍動向的,如何在戰爭迷霧中指東打西無一失手,薑望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但他著實想不到的是,修行境界不如人,竟然也能被這胖子利用起來,擺弄成優勢!
叫他們可以坦然地撤了,拿走了臨武府最多的功勳,卻把包袱扔在了重玄遵頭上。
重玄遵守錫明城,如果守不住,重玄勝隨手給他扣幾個帽子,不要太容易。即便守住了,也是在幫忙鞏固得勝營的大功,他最多占個次功。
更關鍵的是……守城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將其人釘在那裡,叫他短時間內無法脫身,更彆說在其它地方扳回局勢。
而得勝營卻贏得了廣闊的空間和時間。
真是妙手!
這一步棋,讓薑望想到了當初重玄勝把重玄遵送進稷下學宮的那一步,真是天馬行空,妙不可言。
他想了想,還是道:其實他就算及時趕到了,也可以裝作不知道錫明城已經被我們占領了,再強攻一遍……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計功重玄勝瞥了他一眼:那麼多手印是白按的那麼多信印是白取的我不昧彆人的功勳已是良善!還能讓人昧了我的去
薑望又道:那他也可以裝作沒有趕到錫明城,在夏軍圍上來之前,掩了旗號,悄悄溜走!
不可能。重玄勝斬釘截鐵。
為什麼
重玄勝笑了:他要臉!
看著笑得像一隻肥狐狸的重玄胖,薑望莫名想起當初第一次見重玄褚良。
在南遙城外的馬車裡,重玄褚良那時候說,重玄勝比重玄遵強的並非勇氣……而是臉皮。
當時隻道是玩笑。
現如今看,定遠侯真是很認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