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洺府西南方向與紹康府接壤,西北方向相鄰大鄴府,北方是臨武府,東邊是奉隸府,南麵是錦安府。
在夏國將之納入版圖前,曾經這裡也是四戰之地。。
雖則如今承平多年,對戰淨有所輕忽,會洺人骨子裡的血性卻還在。
鴻固城突然陷落,戰爭資源遭齊軍劫掠一空…無論是飛鷹傳信、還是玉台青驄巡遊,乃至於鴻固城城衛軍的現身說法,都一再地佐證了這消息。確然有一支齊軍,不知怎麼偷過了呼陽關,進入夏國腹地…
整個會洺府,瞬間風起雲湧!
夏國畢竟曾有霸主之基業,一朝衰落,其勢未絕。在會洺府,雖有會洺精兵,皆在呼陽之說,但其餘各大城域城衛軍,也依然保有相當程度的武力。
會洺府一十七城,除已經失陷的鴻固城、以及很有可能被齊軍作為下一個目標的【雲邇城】外,其餘十五城皆緊急調動兵馬出城,齊撲會洺、紹康交界,在最短的時間了,封鎖了鴻固、雲邇兩城之間的所有空間。
而會洺諸城之所以能夠多有如此迅速的反應,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乾脆利落地完成調度封鎖…乃是因為大夏宣平侯樊敖,已經及時抽身,親至會洺!
卻說樊敖其人,乃是正兒八經的法家門徒,三刑宮出身。
曾經作為刑人宮弟子,負荊仗劍,行遊天下,學有所成,歸仕於夏。
樊敖卻認為,繞到夏軍後方的小股齊軍,絕不會在臨武府南部過多逗留。在動搖了臨武防線、初步達成戰略目標之後,臨武後方,才是更危險的所在!
其中,平林府緊臨祥佑府,亦在同央城防線之後,絕非小股齊軍能夠撼動。
呼陽關守將觸說的本事,他是深知的,自問哪怕是自己親領大軍,也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破關,更彆說流竄中的這一小支齊軍了…因而會洺府亦是安穩之地。
他擔心的是奉隸!
奉隸府同樣與臨武府相鄰,且奉隸是邊郡,旁邊是錦安…錦安府駐紮著防備梁國的邊軍!
一旦錦安府後方受襲,叫梁軍覷得機會,本來隻是威懾牽製的梁國人,說不得也要妄動心思!
樊敖隻身過境,迅速趕往奉隸。要平危於未起之時,解厄於未發之機但奉隸二十四城,竟無任何風吹草動。
他甚至不惜以靈識鋪地,親自洞察了幾個關鍵之處,也沒有找到齊軍入境的痕跡。
此時安國侯在錫明城與敵接戰的消息傳來,對手卻是直接從臨武北部穿來的重玄遵!以此觀之,那一支在臨武府後方攪風攪雨的齊軍,像是重玄遵的布局
—一—如此倒也說得通。
重玄遵這等年少成名的天驕人物,自也該有匹配其天賦的野望。
選擇錫明城作為他在齊夏戰事裡的揚名之戰,亦是合乎邏輯的選擇。
隻是…
樊敖心中隱有不安。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漏算了什麼。
直到在趕往錫明城、準備聯手安國侯撲滅重玄遵的路上,得到了會洺府異動的消息!
此時他才知道自己錯判的是哪一點。
那一支在夏國後方攪風攪雨的齊軍,與重玄遵並非統屬,而是互相合作的關係!其領軍者有獨立之意誌,超卓的戰場視野,每一步都踩在讓人難受的點上,是絕不會比重玄遵遜色的軍事天才!甚至於,這個人才是主導戰事節奏的那一個!
而且,這樣一支齊軍,到底是怎麼進的會洺府
是如何突破的呼陽關
觸說是死是降
種種糟糕的局麵,都因為這一個變化,而有了切實的可能,這令樊敖脊生冷汗。
戰場上訊息萬變,消息又不能及時連通。
他隻能根據現有的情報,做針對最壞局麵的預案。
他立即撤身回返,以國侯之尊、以神臨之修為,不計損耗,隻身疾飛會洺。
第一時間傳信會洺府諸城,放出飛鷹、遊騎,緊急調動各城兵馬,使兩部一結,三軍一應,勾連軍陣,鎖關封路,迅速紮成了一個巨大的口袋,把鴻固城至紹康府中間,鎮國軍那般精兵急行軍三日內的路程空間,全部封鎖。
務求在腹心之地的這處瘡口潰爛前,將其剜去可他掃蕩多處,捕捉到的全是被四處驅趕的鴻固城城衛軍,連一個齊軍的影子都沒見著,仿佛那不是一支三千人的軍伍,而隻是三兩個入會洺刺探軍情的超凡修士,此刻已經飛天遁地了一般。
便真是遁地……那種大規模軍陣道術的波動,也不該逃得過尋元犬的捕捉才對。
問題出在哪裡!
看到那隻鷹了嗎伏在山坳間,重玄勝身上摞了一堆草,以為遮掩,眯起眼睛望向遠空。
那裡有一隻瘦而凶的蒼鷹,正於長空疾行。
薑望淡瞥了一眼:我去宰了
不能殺。重玄勝語氣隨意地道:殺了我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遠距離通訊手段的隔絕,是一種作用於規則層麵的乾擾。各國手段不同,但在本質上殊途同歸。於齊國方,是由阮泅在星力的基礎上完成。於夏國,是虞禮陽借用了國勢的力量。
常規狀態下,超凡手段層出不窮,哪有儘途針對於術,隻能是防此失彼。
以這隻帶有妖獸血脈的飛鷹為例,精通馭獸的修士,要附視野於它身上,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若無乾擾,一名實力足夠的修士,鋪開數百隻飛鷹,足夠將視野覆蓋戰場。
但是在戰爭狀態下,遠距離通訊的規則被斬斷,超凡修士以飛鷹為眼的結果,
是根本得不到遠距離的視野。
因而在真正的戰爭中,飛鷹隻能起到最原始的傳書功能,而馭獸院專門培育出來的飛獸,固然是專使於傳訊,飛得又快又高,但超凡強者想要截殺,也實在簡單。
不過被殺死這件事,本身也是一種信息的傳遞。尤其對此時的會洺府夏軍來說,一隻飛鷹的消失,可以迅速幫助他們鎖定目標區域。
兩人說話間,又有幾隻飛鷹在頭頂掠過。
它們好像並不亂。薑望皺眉。
是的,我釋放鴻固城全部傳信飛獸、謊傳軍情製造的混亂,很快就被壓製了。重玄勝不緊不慢地道:夏軍有大人物過來了,正在重建會洺府秩序。
要乾擾一下嗎薑望問。
重玄勝嗤笑一聲:我們都要走了,關我們屁事
行軍!他躍出了山坳。
得勝營士卒,一個個從藏身處跳將出來,很快結成隊伍,跟在重玄勝薑望身後一直奔新節城。
自古以來,行軍是一個大問題。
愈是急行軍,愈考驗兵員素質、將領能力。
掌兵越多,越難把控大軍速度。
直到昔年腸國兵馬大元帥,有兵仙之稱的楊鎮,獨創萬軍相益陣,才算是從根源上降低了大軍行軍的難度。
這軍陣名字聽起來並不威風。
其效果描述出來好像也很稀鬆—一不過是能把大軍行進之中,散逸的血氣、
兵煞,全部都利用起來,以之加持行軍速度、維護士卒體魄、補充精力損耗。
但此後天下兵家行軍,無論是布以何陣,師出何門,皆以萬軍相益陣為根源。
萬軍相益陣的厲害之處在於,倘若主帥能力足夠,麾下兵員愈多,反而效果愈好,安全行軍速度就越快。這是真正顛覆了軍事常識的創舉,亦是超凡戰爭的革新!
之所以需要強調安全行軍速度,自是因為極端情況下,有更快的選擇。
比如秋殺軍若是結成軍陣,鼓蕩兵煞,重玄褚良直接合軍引煞,以兵陣之力趕路,行軍速度何止快十倍百倍!
隻是那樣的話,大軍趕到戰場的時候,也隻是任人宰割,給敵軍送菜罷了……
曹皆能夠用八天的時間,引百萬大軍至夏,自是天下名將的證明。
重玄勝帶三乾精銳行軍,卻反是不可能有那麼快的…
新節城位在會洺府東部,毗鄰奉隸府,也是重玄勝他們這一支奉隸府軍回家的必經之地。
重玄勝的確沒有騙觸玉龍,他真的帶人回家。
隻不過晚了幾天。
在利箭大弩的瞄準下,冒險混過呼陽關。在會洺府還沒有嗅到戰爭氣息的時候,輕取鴻固城,以此攪動局勢,擾亂風雲。在會洺府諸城軍隊都往西部彙集的時候,他們卻已東來!
重玄勝用兵之機變,像是踩在人心上,每一步都讓人無法回避。
但戰爭的本質,終是刀槍。再怎麼計謀百出,最後還是要以刀割喉,以命搏命。
距離新節城還有很遠,重玄勝便已叫全軍駐馬。
怎麼,又要換裝嗎薑望問。
重玄勝搖了搖頭:呼陽關不可越的固有印象已經被打破,夏國人現在已經有了戒備,再想輕易賺城,已是不可能。尤其在現今的局勢下,新節城調集主力去了西邊,守城的將領會更加警惕,絕不會讓軍隊靠近。
他看向薑望:望哥兒,現在隻能靠你了。我需要你單騎奪門!
我就算立成神臨,想要單騎轟破護城大陣,也力有未逮……薑望說著,忽地眉頭一挑:玉台青驄!
他總算知道重玄勝為什麼跑路的時候還特意帶一匹夏軍信騎了,原是用在此時!
重玄勝撫掌而讚:薑兄好智略!真就什麼都瞞不過你了!
薑望沒有理會他,在心裡認真地掂量了一下,便道:可以一試。
四個字雲淡風輕。
重玄勝臉上的笑容斂去了,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上前,給了薑望一個重重的擁抱。
新節城再怎麼調兵去會洛府西部圍堵齊軍,城防必要的守備力量也是不會少的,少說也有個三五千人在守城。
在護城大陣的加持下,加上軍陣,加上城防軍械…
哪怕如薑望這等天驕,一旦提前暴露,也有身殞的危險!
單騎奪門這四個字,說起來好聽。
卻是真個長刀臨頸,生死搏命。
他需要做到第一,做好偽裝,以玉台青驄巡騎的身份,靠近城門傳信。
第二,將信交到守將手中,伺機將其斬殺。
第三,在護城大陣的壓製中,在軍陣、軍械的壓力下,完成破門。
第四,支撐到重玄勝率軍衝來。
中間有任何一步沒做好,都會遭遇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