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舟盯著眼前的雲姝。

雲姝蜷縮在床上，不敢去看季寒舟的眼睛，緊緊絞在一起的手指，預示著她的不安。

半晌，季寒舟淡淡道：「父王和韓大人為什麼要監視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父王最看重的長子，父王對我寄予厚望，你知不知道這麼說的後果，你這是在挑撥我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雲姝身子猛然一顫，似乎是被季寒舟的話嚇到了，低著頭結巴道：「不，不是的，奴婢說的是真的.....」

「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說！」季寒舟突然厲色道。

這下子，雲姝整個身體都發起抖來。

季寒舟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雲姝眼眶裡已經噙滿眼淚。

季寒舟的突然喝問，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個短短半天之內經歷了兩次生死抉擇的小丫鬟，終於在這一刻，崩潰了。

「大少爺！我真的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您不相信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為什麼王爺要逼我侍寢？為什麼王妃要逼問我關於大少爺的事？現在連您都不願意相信我，你們三個都是王府的主子，我不管幫誰，我都要得罪另外兩個，沒有人給過我活路！」

「我隻是，我隻是個粗使丫鬟，我隻想在王府好好活下去啊！我隻想活下去啊！」

她的眼淚失禁般落得又快又急，一張好看的臉上全是亂七八糟的淚痕，說到最後的時候，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狠狠撥開季寒舟鉗製她下巴的手，然後撲倒在被子上哭得泣不成聲。

哭聲被被子掩住一半，含含糊糊聽不真切，到了最後，隻是反反覆覆重複著那句「我隻想活下去」......

季寒舟也就任由她撲在床上哭得一塌糊塗，直到哭聲漸漸變小，才道：「哭夠了嗎？」

雲姝抬起頭，眼睛又紅又腫，還在抽噎著：「哭，哭夠了，大少爺，我，我真的......」

「好了，好好休息。」

「可是韓大人......」

「那不是你該管的事。」

季寒舟說完，將手裡的藥膏放在雲姝手邊，「手指，擦一下。」

而後轉身離去。

雲姝呆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在人走出了院子，連背影都看不到之後，突然伸手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咚！咚！咚！咚！......

她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過。

她太緊張了。

季寒舟比她想像的聰明，也比她想像的更冷酷，更謹慎。

她自認剛剛將一個無辜小丫鬟被逼到絕境的樣子，演得淋漓儘致，最後也隻換來這個男人的一句「不關你的事」。

直到最後，關於韓驍的立場，季寒舟都沒有給她一個肯定的態度。

這說明她還沒被季寒舟納入「自己人」的範疇。

雲姝花了好一會兒，才平復自己的心跳。

抬手時，冷不丁碰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一看，竟是季寒舟留下的藥膏。

與此同時，手指傳來一陣刺痛。

她剛剛太過緊張，手指絞在一起的時候，把自己指尖的皮膚摳破了。

雲姝心沉了下去。

到底是怎麼樣冷心冷情的一個人，才能在女孩子哭到斷腸的時候，還能注意到她的手指。

雲姝可不覺得這是季寒舟關心她，所以體貼入微。

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剛剛她哭的時候，季寒舟是以一種怎樣冷眼旁觀的姿態，看著她哭......

𝗌𝗍𝗈.𝖼𝗈𝗆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看來她還要更加小心。

......

季寒舟走後，房間裡靜悄悄的，雲姝這一天經歷了太多，很是疲憊，靠著小榻上的軟枕迷迷糊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