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雲姝也隻慌亂了一瞬間,很快鎮定下來。
她花了一年時間,可不是什麼都沒有準備。
「大少爺既然那麼懷疑奴婢,難道沒有去查查奴婢的底細嗎?畢竟奴婢可是您的「貼身丫鬟」。」
季寒舟隔著珠簾,隻看到雲姝聽到她的問話之後,隻動作一停,然後平靜地反問了他。
好一個反將一軍!
他當然讓人探過雲姝的底細。
根據手底下給的消息,雲姝出身江南普通人家,在江南一個絲綢富商家中做丫鬟。
她父母早逝,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
一年前,她的爺爺奶奶相繼離世,而雲姝突然放棄了當時令人稱羨的差事,來了西南地界。
「自然是知道,不過即便是在江南富商家中做丫鬟,也沒道理讓你有這般見識。」
雲姝突然笑了一下。
「看來大少爺手裡的探子不頂用。大少爺隻知道奴婢在商賈家中當值,可知那富商是皇商之一?而奴婢不才,很得老爺喜歡,曾經帶我去過京都,老爺進了宮,回來之後便對這「三湯麵」念念不忘,奴婢有幸得老爺賜菜,嘗過一回。」
她似是十分懷念,望著碗中的麵條出神。
「既得主家喜歡,又來西南做甚?」
季寒舟可沒那麼好打發。
雲姝突然抬起頭來,隔著簾子和他對視,道:「當然是因為,有別的人容不下奴婢。若奴婢再晚走幾日,怕是就要在夫人院中「病逝」了。」
她語氣淡淡,可隻言片語,卻能感受到當時她的危險。
「所以啊……」雲姝繼續道:「大少爺知道奴婢為何不願去伺候王爺?就是因為奴婢經歷過這樣事,深知在權貴身邊當差,最忌有不還有的心思,否則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隔著簾子,直直望著季寒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奴婢說過,奴婢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她說完之後,便低下頭去,一口一口吃完了那份三湯麵。
珠簾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晃動著,讓季寒舟看不真切。
如同雲姝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一樣,總覺得她身上有一層朦朦朧朧的紗,讓人看不透她心底。
「這珠簾礙事,明日讓人撤了吧。」
談話到此結束,雙方心裡都對彼此充滿了防備。
雲姝看似風輕雲淡,心裡始終繃著一根玄,直到季寒舟吩咐人把碗筷撤下去,休息之後,雲姝那根繃著的玄才鬆了下來。
躺在床上,深深的疲憊湧上心頭。
每一次跟季寒舟的交鋒,都讓她心力交瘁。
她閉上眼隻覺得腦袋昏沉,而後沉沉睡了過去。
季寒舟是被吵醒的。
他睡覺一向警覺,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醒過來。
睜開眼時,外間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娘親......娘親......爹爹......爹爹不要走......」
他皺眉。
沒人跟他說過,這小丫鬟還喜歡說夢話。
他閉了閉眼,外間的夢囈沒有停止,甚至哭得更厲害了些。
季寒舟隻得起身,走向外間。
這一看,才發現不對勁。
雲姝紅腫的眼角又流出眼淚,不住地喊著爹娘,臉紅得不正常。
他抬手,輕輕把手放在雲姝的臉頰上。
燙得驚人。
白天在雪地裡的那一遭,加上季燁那一巴掌的驚嚇,以及和季寒舟的數次交鋒,終於讓雲姝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她發燒了。
而且燒得很嚴重。
「雲姝?雲姝?」季寒舟輕輕叫了幾聲,雲姝迷迷糊糊睜開眼,然後突然伸手,抱住了季寒舟得胳膊。
「娘親,不要拋下我......」
隔著衣料,季寒舟都能感受到雲姝身上滾燙的熱度。
再抽手,雲姝抱的死死的,感覺到他的動作,一邊哭著,一邊抱得更緊。
看起來可憐極了。
雲姝的樣子,恍惚間竟然讓季寒舟感覺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