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第 6 章

裴府祠堂。

下人們按照裴父的吩咐一律退出了院外候著。

今晚的府中,可謂是人人噤若寒蟬。

無論是丫鬟或是小廝,都生怕一個不小心觸了主子的黴頭,成了下一個被拖出去的方嬤嬤。

雖然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但連夫人都被發火的老爺關去靜院勒令閉門思過了,再加上府上又來了位新少夫人。

即使三少爺的婚約不知何故變成了大少爺的婚約,但這些也不是他們下人們應該管的。

做下人麽,安分守己,隻需知道嫁過來的薑家二小姐自今日起是府裏的主子,便足夠了。

有那機靈的小廝兩兩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地朝著清涘院的方向努努嘴。

這府裏的天兒,怕是要變咯!

祠堂內。

裴父眼神沉沉地望向下首之人,“方才你當著眾人的麵想做什麽?事情已經發生,追究責任有何用處?!扯出你母親隻會平白抹黑了裴家的名聲!”

裴玨淡淡道:“我母親二十年前已經故去了,父親指的是誰?”

裴父冷笑道:“不必裝傻,那關押在獄中的兩名山匪昨夜已經在牢中畏罪自儘,此事到底為止,莫要再追究!”

裴玨輕聲道:“裴瑾怕是沒料到所謂的父子情深和聲譽相比輕如鴻毛。”

想起那被無辜殃及而喪了命的三兒子,裴父頓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仍堅定道:“要怪就怪他有個不知輕重惹是生非的娘吧!今後莫要再提!”

似是瞧見裴玨眼中的冷漠,裴父放緩了語氣,諄諄善誘道:“退一步說,就算你執意追究,可薑丫頭和瑾兒是自幼的情誼,哪怕看在瑾兒的麵上,想必薑丫頭也是與我一樣的想法,不忍他的親生母親遭受牢獄之災。”

聽見這句話,裴玨眸光微不可見地顫了顫,臉上的神情愈發冷淡。

見狀,裴父似是回憶起了什麽,繼續道:“剛才我和薑丫頭提的話也是真心的,你以前不是喜歡……”

“父親。”裴玨終於出聲打斷道。

“人不是可以被推來推去的物件。”

裴父一愣,嘴唇微動想再說些什麽,可裴玨似是不耐再繼續應付,留下這句話便揮袖離去。

空蕩蕩的祠堂內,隻餘裴父一人,以及供桌上一排排沉默的靈位。

————

翌日清晨。

因心裏裝著事兒,薑姒早早地便醒了,睜著發澀的眼睛愣愣地盯著頂部的床幔,神思不屬。

外麵的天色尚早,一切靜悄悄,可不知怎的翻來覆去就是無法靜下心來,昨日的一幕幕來回交替在腦中浮現,讓人心煩意亂。

“小姐是醒了嗎?”外間傳來紅蕊刻意放輕的聲音。

“進來吧。”

紅蕊拎著一個瞧起來便頗有分量的食盒輕輕推門進來,嘴裏打趣道:“大公子一早便吩咐府裏的大廚房備下了小姐愛吃的早膳,一直在院裏的耳房裏用小碳爐溫著,小姐一起床便能用上,不必等府裏……呀!”

紅蕊瞧見自家小姐略微紅腫的眼睛,小心道:“小姐……”

薑姒坐起身,迎上紅蕊擔憂的目光,抬手碰了碰眼角,轉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濕了一片的軟枕。

她放下手,半晌才抬起頭朝著紅蕊露出一個安撫的笑,“無事,吃早膳吧。”

紅蕊心中嘆氣,嘴上卻歡快地應聲,伺候著自家小姐簡單洗漱了一番後,便將其推著輪椅來到桌前,從食盒裏端出一樣樣精致的早食,儘量用輕鬆的語氣道:

“雪霞羹,糖蜜糕,茭白鮓,還有小姐最愛的蓮子酥!”

“小姐,我冷眼瞧著大公子挺好的呀。而且既已拜過堂,小姐不若安心做少夫人便是,裴家可不敢賴賬,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兒的!”

紅蕊頓了頓,小心地打量著自家小姐的臉色,繼續道:“三公子想必也是希望小姐能有人照顧的。”

薑姒望著一桌尚散發著熱氣的早食,目光有些飄遠,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才輕聲道:“先用膳吧。”

紅蕊無奈地哎了一聲。

用完早膳後,紅蕊正拿著釵環比劃著,琢磨著給自家小姐梳個什麽樣的發髻合適,門外便傳來了丫鬟們的稟報。

“少夫人,大少爺在隔壁書房,說等您梳洗好了便一起去給老爺請安。”

紅蕊聞言,轉了轉眼珠,琢磨片刻,從箱籠裏找出一件朱紅石榴纏枝紋樣的裙子,又從首飾盒裏翻出兩件點翠銜珠的小釵在薑姒的頭發上比劃著。

薑姒見狀無奈道:“不失了規矩即可,不用太花費心思。若不是裴伯父尚不願公開三表哥的哀訊,我本連這過於豔麗的衣裳也不該穿的。”語t氣微嘆。

紅蕊此時卻不肯如薑姒的意,嘴裏搪塞著,動作卻很麻利,絲毫不見含糊,不一會兒的工夫便將薑姒從上到下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見時辰差不多了,薑姒便吩咐紅蕊推著輪椅出門,卻沒料到一抬眼,裴玨已在幾步之外的台階下候著了。

也不知來了多久,挺拔肩頭上的衣衫似是沾了晨間的露珠微微泛著潮濕。長身玉立,目光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聽見動靜朝她望來,眸中碎星流轉。

“阿姒,晨安。”

再次聽見這樣親密的稱呼,薑姒一默,客氣道:“大公子不必如此,現下沒有外人。”

因薑姒喜靜,清涘院內的丫鬟們都被紅蕊打發去了外間,此時院內隻餘她們三人。

她的言下之意是,不必為了在下人們麵前掩飾婚事的蹊蹺而故作熟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