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那人立馬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屑。

“至於麽,老子上個茅房而已,這麽短的時間能出什麽事?裏麵不都好好的嗎?難道有什麽異常的?”

男子道:“能有什麽異常?要非說異常,那剛剛屋子裏好大一陣動靜算不算?有女人的尖叫算不算?”

那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嗤道:“你當老子是吃素長大的?誰家辦事兒沒動靜?要真靜悄悄那才叫奇怪呢!說不定人就跑了!”

轉而又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也不知道要在這裏站多久,光聽有什麽勁。”

男子皺眉看著地上的那口唾沫,移步離他遠了些,“急什麽,體格再好的人到明天晌午就該不行了吧,到時候拿了賞銀,晚上還不是隨便你玩?”

那人哼了哼,曖昧地笑了笑,“說的也是。”隨即站過來守在門前。

兩人一時無言。

倒是男子還在低著頭瞧著自己的手,仔細回味著方才手指碰到的那抹細膩觸感,心底端的是酥癢難耐。

……

薑姒甫一踏入房內便將門栓落下,抬眼瞧見屋子裏滿地的狼藉時,心下緊了緊。

空氣中散發著甜膩的香味,隱約有男子低沉的呼吸聲和女子喉間溢出的嗚嗚嗚的聲音交織響起。

隔著一道垂地的珠簾並不能清楚地瞧見那邊的場景,隻能模模糊糊地瞧見有人影。

她掐了掐汗濕的掌心,聽著耳邊傳來的曖昧聲音,神情僵硬,一時間竟不敢走過去撥開那道簾子。

可很快,薑姒便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兩道聲音並不是從同一個方向傳過來的。

一道在珠簾那側,而另一道,則是在進門右手邊的小隔間裏,隻一扇屏風隔住了視線。

她略定了定心神,抬起腳快步往小隔間走去。

不料,入眼便瞧見了被一看就是從紗幔上扯下的布條五花大綁著的躺了一地的姑娘,嘴裏塞著不知是手帕還是抹布的東西,看起來似是都暈了過去。

唯有一名女子尚且清醒著,看薑姒出現,眼睛一亮,被抹布堵住的嘴裏嗚嗚嗚地像是想說些什麽。

她走過去,猶豫了下,蹲下將那抹布往外抽了抽。

可還沒等完全拿掉時,那女子便張著嘴似要呼喊出聲。

薑姒眉頭一皺,眼疾手快地又將取了一半的抹布重新塞了回去。

“???”

女子的表情震驚而又不敢置信,顯然是沒想到看著文文弱弱的小娘子竟然會如此狠心。

已經從崔十三娘那裏得知韋屠今晚這一出意欲何為的薑姒自然不會對幫凶有什麽多餘的憐憫之心,幫拿掉抹布也隻是想聽聽人想說什麽。

而既然女子一副不配合的反應,那便罷了,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

薑姒摸了摸袖子裏藏著的解藥,利落地站起來轉身離開小隔間,獨留身後那女子嗚嗚地被堵著嘴,一臉悲憤。

垂地的珠簾被一隻瑩白的手掌輕輕掀起,圓潤的珠子碰撞間,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響。

下午分別時尚且安然無恙的青年此刻就緊闔著眼眸靠在那朱紅柱子前,胸膛不停地起伏著,顆顆汗珠從額邊滾落,呼吸沉重。

左手緊握的青劍已然出鞘,劍身一抹血痕,那血痕蜿蜒到了霜青的衣衫上,零星點點的嫣紅刺目無比。

而那垂在身側的右手掌心上,赫然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不止,明顯是被昏迷不醒的青年自己割傷的。

明明白日裏還是好好的……

薑姒眼眶一酸,心猛然地沉了沉,忙跑到青年的身邊蹲下來,試著推醒他,但青年卻像是陷入了重重的夢魘,怎麽也睜不開眼。

她瞧了眼那還在流血的傷口,將裙衫內層的布料咬咬牙用力撕下來一些,小心地拾起青年的右手,將往外冒血的地方仔細地包紮起來。

而後從袖子裏掏出從崔十三娘那裏拿到的藥瓶倒出一顆褐色的小丸子,遞到青年的唇邊,試圖塞進去。

但令人失望的是,那緊抿的薄唇便是在青年昏迷時也依舊儘職儘責地遵循主人尚且清醒時候的意願,無比抗拒外物的入侵。

不過紅豆大的褐色小丸子,可無論她的手指如何用力,都不能將藥喂進去。

薑姒捏著褐色藥丸心下著急,抬眼望了望四周。

紗幔零落的房間內一片混亂。

隻有不遠處的圓桌上有一壺茶,但她壓根兒就沒法判斷那茶有沒有問題。

她遲疑了片刻,伸出手掌輕輕扶住青年的麵龐,一鼓作氣地將手裏的丸子含入口中,低頭覆上那方緊抿的血色薄唇。

猶在昏迷當中的青年似是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初時抗拒的力道漸漸散去,薄唇微啟。

薑姒便趁機將藥丸喂入了他的口中,同時手指輕輕按了按青年滾動的喉結,讓藥丸能成功地順著喉嚨而下。

鏘——

耳邊突然傳來金屬落地的聲音。

薑姒聞聲一驚,不知發生了何事,想直起身子察看,然而從身前人脖頸喉結上抽離的手腕卻猛然被已經睜開雙眸的青年一把攥住。

那雙烏黑暗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似風平浪靜,但更像是掩蓋在海麵下的波濤洶湧破浪而出前的寧靜假象。

沒等薑姒因青年清醒而露出欣喜的表情,那攥著她腕子的手掌便驀地狠狠一扯,而後旋身,兩方位置互換,卻是將她用力壓在了柱子上,然後毫不猶豫地傾身覆了上來。

手腕被緊緊地箍住按在腦後掙脫不得,背後靠著的是冰涼冷硬的柱子逃離不開。

裴玨的力道略粗暴且不容拒絕,甚至在她側頭躲避著那滾燙的呼吸想問他是否吃下去的解藥未起作用時,用力地咬了咬她的唇,像是在斥責她的不專心。

微張的口中被毫不留情地攪弄,一點細微的嗚咽都被吞沒了下去,隻留清冽的雪鬆氣息與苦澀的藥草味道在唇舌間糾纏,難舍難分,讓人無暇思考。

直到薑姒嘗到了一絲血腥,才驀然緩過神來,愣了愣。

是裴玨狠狠咬破了他的舌尖,迫使自己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她勉強穩了穩快要蹦出來的心跳,望向已然抽身而去正閉著眼試圖冷靜的青年,輕聲喚道:“……表哥?”

聽見這聲隱隱含著擔心的輕喚,裴玨緩緩睜開雙眸,看著眼前發髻微亂唇角通紅的少女,眼神深了深,卻並未再繼續先前的動作,隻是抬手為她拂去那櫻唇邊的一抹濕跡,啞聲道:

“抱歉。”

語氣聽起來一如既往,十分平靜溫和。

可那從來都是泛著一股涼意的指尖,此時卻像是著了火般,無比燙人,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唇角時,燙得她靠在柱子上的身軀都不自覺地顫了顫。

裴玨自是發現了少女的輕顫,修長的手指頓了頓,緩緩收了回去,眼簾微垂。

“你如何尋來的?這裏不是久待之地,周斌是不是在外麵?讓他送你回去。”聲線沙啞,卻是轉瞬間便做好了安排。

薑姒聞言一怔。

周斌現下確實就在外麵,但卻不是在她溜進來的後門方向,而是在t雅閣臨河的那一側,在河對麵的草叢裏悄悄潛伏著,伺機而動。

之前商量計劃的時候,便是先讓趙武兄弟倆吸引看守人的注意力,而後周斌扮成一副邋遢的模樣故意與其爭執,好讓她在混亂時候趁機進來尋到人送出解藥,然後兩人再從窗戶那邊跳入河水之中逃走,由周斌接應。

但是現在……

她望了望明顯狀態不佳的青年,沒法確定以他如今的狀況這法子還行不行得通。

可青年聽了她的打算後,卻說他已經恢複了,隻是需要稍稍休息一會兒便可,讓她先行離去,他隨後便到。

“真的沒事嗎?”薑姒瞧著他猶帶紅意的眼角,將信將疑。

裴玨嗯了一聲,垂眸並不看她,隻輕聲催她快些離開。

薑姒盯了他半晌,卻是發現了不尋常之處,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摸了一把,了然道:“騙子。”

青年僵住了身子,看著少女紅著耳朵強裝鎮定地收回手,喉結難耐地滾了滾,偏開了頭。

“不要胡鬨。”

“明明是你在逞強,卻又說我胡鬨。牽花引分明就沒有解開,你還說無事。那你說,若我走了,表哥準備如何出去?”

薑姒不清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崔十三娘給她的解藥竟沒起多少作用,但唯一一點她可以確定的是,她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

她沒忘記剛剛踏入屋內聽到那引人誤會的動靜時自己的心情。

她不想再體會一次。

裴玨將少女臉上誓要追問到底的執拗納入眼中,抿了抿唇,“韋屠下的不止牽花引,還有其他的藥。現下我內力已失,若屋內沒有動靜,屋外的守衛立刻便會發現,屆時無法護你周全。”

薑姒的視線隨著青年目光的方向移向了幾步外的圓桌上,那裏正躺著個翻倒的鎏金香爐,爐內火星已滅。

她忽然就明白了青年的言下之意。

若是二人一起走,可能當時便會被守衛發現;若是隻她一人走,確實不會驚動門外的人,可強弩之末的青年一個人在這裏要怎麽辦?

牽花引的厲害她是嘗過的,端看青年拿劍割傷手也無法保證絕對的清醒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難道要他繼續拿劍傷害自己嗎?

裴玨看少女半晌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輕聲道:“你先……”未儘之語因斷了一瞬的呼吸而湮沒在喉間。

青年烏黑的雙眸直直地盯住薑姒。

隻見麵前的少女低著頭,耳尖爬滿了紅意,一隻手按在那霜青衣擺處,微微用力,另一隻白皙柔夷攜起他的手掌,帶著他的指尖緩緩放到了那盈盈一握的腰間水色係帶上,鴉羽般的眼睫撲簌簌顫動。

“還有一個法子。”

“裘大夫說過的。”

少女的聲音很輕,似乎隻要稍稍走神便會錯過。

可屋內這麽窄,二人靠得這麽近,又如何能錯過?

柔軟的衣料在指尖上下摩擦,馨香的氣息在鼻尖來回縈繞,裴玨周身壓抑的氣息終於脫離了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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