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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深夜的噬雲寨。

有那起夜的寨民打著哈欠摸著黑上茅房, 趿著鞋子走在寨子各屋的路間,眼睛半睜半閉,腦袋迷迷糊糊。

身後似是有黑影掠過, 帶起一陣初春夜晚的涼風。

穿著單薄褂子的寨民一個哆嗦, 揉揉怔鬆的眼睛納悶地回頭瞅了瞅。

沒人啊。

於是又t將頭扭了回去,繼續往茅房方向走。

嗒——

像是什麽輕輕滾落在地的聲音。

本就膽子不大的寨民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腦子裏瞬間轉過無數驚悚的畫麵。

聽錯了?還是他太敏感了?

寨民停住了腳步, 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不敢回頭看,又不敢繼續往前走, 想上茅房的心思去了大半。

嗒——

那聲音又來了!

平日裏就愛聽旁人講些獵奇山野詭聞的他頓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咬咬牙,乾脆眼睛一閉轉身向來時路跑去。

嚇死個親娘嘞!

原來那些傳說都是真的!他再也不大晚上的上茅房了!

寨民飛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甩門,熄燭,蓋被。

動作一氣嗬成,十分乾淨利落。

而相隔不遠的另一間屋子外邊兒,一道黑影身法輕盈地迅速掠了進去。

甫一進屋, 便看到一襲海棠紅裙衫的女子坐在桌邊,表情不善地睨著他。

“表妹這身很好看。”青年先一步誇讚道, 語氣十分真誠。

本是真心實意的讚美, 但不料女子聽後像是回憶起了什麽, 表情更不好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為什麽換了衣裙, 罪魁禍首竟還好意思提?!

薑姒瞧著為了掩人耳目也換了一身玄色夜行衣的青年, 不甘示弱道:“表哥這身梁上君子的打扮倒也十分自然。”

裴玨神色自若地接受了這聲誇獎,從懷裏拿出了一個極為眼熟的油紙包輕輕放在桌上。

白日裏時間不多, 薑姒便直接將從工匠屋子裏找到的這東西交給了青年,讓他去查。

所以這是有結果了?她用眼神詢問。

裴玨點頭,“這包藥粉名為失魂散。”

她皺眉,“聽起來就不像是好東西,那人想乾什麽?”

裴玨回道:“此藥無色無味,溶於水中不見其形,可以讓人短暫地失去自我意識變得渾渾噩噩,效用因人而異。”

薑姒眉心擰得更緊了,有些疑惑道:“這藥怎麽聽起來和噬心蠱有些像?”雖然效用並沒有噬心蠱那麽厲害。

此話獲得了對麵的青年一個讚許的眼神。

他道:“此藥從手法判斷很有可能是崔軒利用在崔家的擁躉研製而成。”

薑姒道:“崔軒果真是想借那工匠之手做些什麽,但是想做什麽呢?他想要的蠱不是已經都拿到手了麽?為何又要讓人偷偷摸摸地帶這包失魂散……”

她語氣頓了頓,忽然記起了自己一直忘了問的事情。

“表哥是怎麽知道這是什麽藥粉的?且還能瞧出是出自崔家之手?”

在她印象裏,裴玨好似並不精通此道啊。

而且……

“表哥是怎麽混進他們之間的?還扮成了隨從的樣子一起跟了過來。”

薑姒上下打量著青年這副熟悉而又陌生的模樣,眼神古怪。

不怪她幾次遇見裴玨都沒認出來,實在是他現在無論是長相還是裝束都與從前大相徑庭。

一襲玄色夜行衣十分低調,從來都是隻用一根白玉簪簡單束起的烏發此刻被數根細長馬尾取代,和半散發絲交錯在一處,垂落勁瘦的腰側。

走動間,其上點綴的純銀發扣微微閃動著內斂的銀色光澤。

那雙深邃的眼睛也與從前完全不一樣。

裴玨的雙眸總是烏黑沉沉的,不說話時,裏麵像是藏了許多難懂的情緒,麵對外人時更是冷冷清清仿佛拒人千裏,讓人窺探不得。

可現下的這雙眼睛卻不同,瞳色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改變,瞧起來淺了許多,便顯得溫和許多。

薑姒的目光落在了青年的麵容之上。

皮相也變了。

如今的這副麵容,雖說因為異族麵孔大多輪廓深邃的緣故,絕對可以稱得上一句俊朗,但在她眼裏卻總覺得缺了點什麽,還是從前的那個模樣更討人喜歡,也更讓人習慣。

兩張截然不同的麵容在她的腦海裏來回交錯,讓她略有些混亂,將視線從那張陌生麵容上移開。

“表妹看我的眼神陌生又嫌棄。”一聲輕嘆在她跟前響起。

薑姒這才發現,在她望著青年情不自禁出神的時候,他不知何時走近到她身前,眸中滿是已將她方才想法看透的了然。

她咳了咳,扭開了頭,“錯覺。”

裴玨攬過她抱在膝上坐下,這個姿勢立馬讓她記起了什麽,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偏頭刻意不去看青年。

可下一刻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攜起,不禁又將頭轉了回去想看看他想做什麽。

一隻微涼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

記憶力頗佳的薑姒瞬間便記起了上一回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她也是如此被青年遮住了眼睛,臉一紅,悶聲道:

“做什麽?”

察覺手掌下細密的睫羽撲簌簌顫動,像是一把小刷子般掃過他的掌心,裴玨勾起唇角,並不直接回答,反倒是又說回了正事。

“噬雲寨的後山處已有大晉暗探埋伏,隨行的還有崔十三推薦的族人,藥粉便是交由他們辨別的。”

“崔軒讓那工匠將失魂散藏進箱子裏帶入寨中,應該是料到了噬雲寨不會輕易地拿噬心蠱做交易,所以計劃裏應外合主動奪取。”

這是回答了薑姒的第一個問題。

可薑姒現下哪有什麽心思去聽人說了些什麽?

她的注意力全被自己手指上感知到的一切給吸走了大半。

裴玨攜著她的手,溫柔地攥住她的指尖,領著她一同細細描摹他藏在虛假皮相之下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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