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的劍眉,高挺的鼻梁,柔軟的薄唇。
全都是她熟悉的樣子。
大抵這便是美人在骨不在皮一句的由來。
明明裴玨易容之後也算好看,可就是缺了幾分韻味,這缺失的部分此刻得以補全。
雖然眼睛被遮住,看不見眼前人的長相,可偏偏隨著自己手指一點一點的移動,青年過去的麵容也一點一點地複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鐫刻一般,難以磨滅。
“崔十三給的消息裏,其中便有那批軍械販子在關外經常出沒的地點。自收到消息後,我們的人便一直蹲守在各處周圍,直到最近發現了疑似同夥的蹤跡,也就是崔軒送過來的這名工匠。”
裴玨的聲音仍在繼續,那聲音慢條斯理,低沉悅耳,可薑姒隻是隨口唔了幾聲以作回答。
身前之人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走神,輕笑了下。
然後,那隻修長的手便領著薑姒的指尖往下,緩緩放到了她過去親密時頗為喜愛的那處……的上方,停下不動了。
裴玨道:“表妹在聽嗎?”
薑姒胡亂地應了聲,心裏卻想著怎麽不動了呀?
快動呀!哪有這麽吊人胃口的。
可向來善解人意的青年此刻卻像是突然愚鈍了起來,甚至抓著她手指的力道都微微鬆開了些,似是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正在說的正經事上。
“我們的人查到那名工匠出身軍器署,多年前離開之後不知何故背井離鄉搬來了關外之地,與崔軒私聯頗多。”
“剛好探子追查出的線索指明表妹身在噬雲寨,且噬雲寨是崔軒的下一個目標,我便接下了任務,趁此機會易容成那工匠身邊的隨從。”
“好在那隨從是異族人,本就是崔軒派去監視工匠的人手,二人並不同心,甚至頗有隔閡,所以此行才一直未被識破。”
“按照工匠得到的命令,最晚後日便會動手。”
薑姒一怔,“後日,這麽快?崔軒他……”話音突然一頓。
裴玨偏偏在她回過神來說起正事時又帶著她的手指往下挪了幾分。
感覺到那覆蓋著一層薄薄皮膚的喉結在自己的指腹下滾動,她不自覺地微微使了些力氣,而那喉結登時便像是回應一般震了震。
耳邊傳來低聲一笑。
“表妹還覺得陌生嗎?還嫌棄嗎?”
薑姒微愣,而後“唰”地一下抽回了手指,十分鎮靜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裴玨嘆了口氣,“雖說易容乃是無奈之舉,但方才一踏入屋中,表妹的眼神便像是在看一個不喜的陌生人一般避之不及,實在令人傷心。”
她當然不會承認,反駁道:“哪有?”那明明是見到陌生麵孔的正常反應。
裴玨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委屈,“我也很想相信表妹,可表妹前後的態度實在不一,著實讓人難以信服。”
薑姒一噎。
那不是她一開始在為白日裏的事兒生氣麽?而後來說正事兒的時候,總不能讓她還一直跟人置氣吧?
這算哪門子的態度不一?
她一把拍開裴玨捂住她雙眼的手掌,毫不猶豫地將黑鍋甩了回去,“明明是你白日裏……”
話頭被人截過。t
青年專注地看她,偽裝後的淺色瞳孔微含笑意。
“白日裏什麽?我隻記得白日裏被誰狠狠地報複了一遭。”
薑姒恍然,這才反應過來青年這般是為何,剜了他一眼小聲道:“小氣。”
不就是那什麽了一下麽,她又沒使多大的力氣,且還收著力道呢。
思及此,她心下念頭微轉,捉弄的心思又起,坐在他膝上的身軀故意動了動,有意無意地朝著某處使勁兒。
現下在隨時都可能有危險發生的異國他鄉,她才不信這時候青年會對她做什麽,無非就是……咳,她才不怕。
而裴玨也正如她所預料的一般,隻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於是薑姒越發膽大起來,滿意地瞧著近在咫尺的青年氣息越來越沉,眸色越來越深。
直到想要逃之夭夭的時候被人一把按在原處。
裴玨嘆了口氣道:“半途而廢可不好。”
她掙了掙,試圖遠離自己一手點起的火源,為自己找補,“一報還一報。”
白日裏的事兒她可都還記著呢。
故意嚇她,還作弄她,可不就是一報還一報麽。
可裴玨攬緊了她的腰肢,語氣幽幽。
“我可沒有半途而廢,這一報著實有些不公平。”
薑姒:“……”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麽。
她立馬掙紮著想從他膝上下來,卻被攬得更緊。
腰肢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箍入身後人的懷中。
原以為青年會趁機做些什麽的她等了半晌,卻隻等來了耳邊傳來的一聲淺嘆。
裴玨埋在她的肩窩,低聲道:“那日得知你不見,我很擔心。”
薑姒掙紮的力道漸漸變小。
“後來我總在想,是否我不該提前離開,便不會有此意外。”
裴玨的聲音很低,低到她心頭瞬間軟到一塌糊塗,微微發酸,悶聲道:“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我沒事。”
靜謐的屋內,唯餘燭火劈啪。
她不再掙紮,陷入青年滿是雪鬆清香的懷裏,靠著熟悉的寬闊胸膛,內心一片安寧。
耳垂上忽然一疼。
她一怔,可隨即便感覺那疼逐漸化成了溫柔的咬噬。
小半月未見的思念似乎都通通發泄在了這唇齒之間。
細密,纏綿。
微不可聞的呢喃飄進她的耳中。
“再不會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