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風化雨,細細描摹。
薑姒被這熱意熏得有些迷迷糊糊,可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音喚醒了她的理智。
“都尉,都尉夫人,府裏晚上的洗塵宴……”
方才薑姒推門進去時並未掩門,本想來問問忌口的馮管家站在門外陡然收聲,咳嗽兩下,然後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的樣子,沿著來時的路施施然離開。
“哎呀,年紀大了,老眼昏花,老眼昏花咯。”
腳步聲漸遠。
薑姒被這一句臊得回過神,腦袋裏混沌的熱意都轉移到了臉頰,霎時感覺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狠狠咬了咬尚還在她唇上作亂的壞家夥,而後一把拍開青年扶在她腰間的手。
“我數三下,起來!”
壓在身上的青年似乎沒聽懂她的話,不為所動,動作繼續。
薑姒一想到方才被今日剛認識的馮管家看到這幕就覺得恨不得找塊地磚縫兒鑽進去,此刻見青年不聽她的話更是生氣。
她使勁兒揪了揪青年箍住她的臂膀,氣道:“別裝瘋賣傻!”
似是猶嫌不足,又立馬補充了一句。
“否則我立馬就走!再也不搭理你!”
青年的身形似乎因這句話而僵滯了一瞬。
屋內靜息片刻。
然後薑姒便察覺到自己的唇角處似有什麽在輕輕舔.舐。
低聲呢喃飄散在空氣中。
“別生氣。”
“我的錯。”
……
屋門開了又關。
薑姒謝過專門t送湯藥過來的廚娘,極力不去在意廚娘偷偷往自己脖頸上打量的欲言又止的眼神,轉身掩上門。
然後走向小榻,在邊沿坐下。
榻上的青年似是想起身下來,卻被她瞪了一眼。
薑姒捏著白瓷小勺,輕輕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褐色藥汁。
顏色這麽深,嘗起來一定很苦,她想。
可心中雖然這麽想,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含糊,舀起滿滿一勺……
她蹙了蹙眉,瑩白手指輕動,晃去了一半藥汁方才滿意地朝著榻上之人命令道:
“張嘴。”言簡意賅。
二人離得如此之近,將一切儘收眼底的裴玨又何嘗不知薑姒在想什麽。
然而他卻並未點破,隻是順著她的意願張開了嘴,喉結滾動。
溫熱的藥汁沾濕了枯焦的薄唇,沿著喉嚨而下,滿滿的苦澀瞬間充斥在唇齒之間。
可裴玨隻是靜靜地望著她,眸光繾綣。
似乎她喂下去的不是什麽苦到心肺的藥汁,而是甜到心肝的蜜餞。
半勺,半勺,又半勺。
一碗藥還不曾見底,薑姒就感覺自己仿佛要被對麵投來的灼.熱目光給吞吃了下去,渾身都泛起了不自在。
在裴玨又一次乖乖喝下她喂過去的藥汁時,她有些惱了,將勺子扔回了碗裏。
細瓷相碰,清脆一聲。
“方才送藥過來的廚娘說你這幾日都沒喝藥,為什麽?”
“她都告訴我了,雖然那怪病來勢洶洶,但病人大多隻是昏迷不醒,並無其他異樣症狀。可你呢?不跟著那些病人好好休息,非得大晚上的故意泡了一宿的冷水澡,還不喝大夫開的風寒藥。”
“你不想活了就直說,省得我白跑一趟。”薑姒悶聲道。
剛剛聽廚娘說起這事時,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有人這麽折騰自己的身體的?
裴玨嘆了口氣,接過她手裏的藥一飲而儘。
“不是故意不吃藥,隻是一時沒有其他辦法,而又恰好發現高熱可以壓製那怪病的症狀才出此下策。”
“畢竟現下未陽城若無主事,恐亂上加亂。”
青年的聲線低沉,將藥碗擱在一旁的案幾上,伸手緩緩為她撫平繃緊的唇角。
“讓你擔心了,抱歉。”
薑姒“啪”地一聲拍開他的手,“那現在怎麽又肯喝了?不怕昏迷過去了?”
想到她剛進來發生的那一幕,恨道:“不是寧願燒成個傻子也不肯喝麽?”
雖然後來的青年的的確確清醒過來了,但最初的時候,她可以確定他燒得有些神誌不清,畢竟自己脖頸上尚未消退的紅印便是最好的證明。
想到這,她就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說話啊,怎麽不回答了?以前不是挺能說的嗎?”
見人不語,她隻覺心底的火苗蹭蹭蹭地往上冒,起身便想走,卻被拉入了一個堅實炙.熱的懷抱。
絲絲縷縷的熱意從薄薄衣衫後傳來。
繾綣低語似是清風,溫柔地拂過她的耳邊。
“你能來,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