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p>

祁弘新被妻子的聲音喚醒，原本猶被霧氣蒙住的眼睛，立刻清明了起來，終於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誰。</p>

臉上刀刻一樣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些，整個人仿佛又老了點。</p>

“真像。”</p>

“是我糊塗了。”</p>

祁弘新眼露出無限的失望，清明了片刻，又嘴裡說起了胡話，眼皮慢慢合上，昏睡了過去。</p>

蘇子籍低頭看著這個老人，突然之間意識到，這個五十六歲的老人，乾枯瘦弱的和一把乾柴一樣，一身洗得透白的衣衫套在身上，都顯得又寬又大。</p>

祁周氏不假他手，小心翼翼扶著祁弘新重新躺好，他的身體，一個婦人都能輕鬆將人扶著躺回去。</p>

而無論是蘇子籍，還是祁周氏，誰都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曾念真，手上青筋跳了一下，曾有一刻，手已按到劍柄上，但最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放棄了，手又鬆開了。</p>

既見過了祁弘新一麵，蘇子籍不再停留了，向祁周氏告辭。</p>

但才走出屋門沒幾步，剛才小丫鬟又跑出來，喚了一聲：“蘇大人，請留步！”</p>

蘇子籍回身看去，她福了福身：“我家夫人有東西要交給蘇大人，請蘇大人稍等片刻。”</p>

對祁周氏能有什麼東西交給自己，蘇子籍也有點好奇。</p>

但等她神情溫和將一疊文稿遞到手上時，蘇子籍就真有些驚訝了。</p>

“周夫人，這是？”</p>

“蘇大人，這是我夫君做官多年的一點心得，他在昏迷前，曾說過，你來了，就將這些文稿送給你。”</p>

“我並不是說客套話，其實夫君對你寄予厚望，覺得你將來或能做宰輔也未可知，而這些也許能對你有些參考。”</p>

說著，周夫人抹著淚轉身回去了。</p>

蘇子籍頓時覺得手裡的東西有些沉甸甸，心情越發複雜了。</p>

不收下這些東西，一是不符合身份，這是看好自己的重病的官送他的文稿，二是這東西的確對蘇子籍有價值，平時想要得到這樣心得，尤其十幾年輾轉多地做知府或郡守的心得，怕是錯過這一次，就難有下一次了。</p>

可收下，平白無故受了這恩惠，又該如何對待祁弘新？</p>

“罷了，先收下，回去再說。”蘇子籍心裡有點沉重，拿著就往外去。</p>

出了府衙，曾念真一路沉默駕車，將蘇子籍送回到工地附近。</p>

工地已修起一道凸形大壩，但都是土堆，還沒有用堅石磨縫壘起，將牛車停下後，曾念真沒有和往常一樣，讓人將車在石塊側停靠，自己跟著蘇子籍上坡去辦公棚。</p>

等蘇子籍下了車，略有點驚訝的看來，曾念真沉默了一下，開口就向著蘇子籍辭行。</p>

蘇子籍覺得今天真是邪門的一天，不斷有出乎意料的事發生，祁弘新病發，以及叮囑夫人送文稿給自己，這已讓蘇子籍驚訝，但曾念真請辭，還是將蘇子籍直接給打懵了。</p>

“曾先生，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讓你為難了？”蘇子籍誠懇的問，轉眼若有所悟：“也對，曾先生的武功，隻當貼身親衛委屈了，我也可以幫你運作一個武官官職，隻是品級低了些……”</p>

曾念真搖搖頭，拒絕：“公子，並非是因這個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