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懷安出了殿，按捺不住起伏的心，搖了搖頭，幽幽說：“哎，趙爺爺，並非我忘恩負義，是你一直教導我們, 要以大義為先，以忠君為上。”</p>

“若你無事自然最好，有事……”下麵的話礙難出口，胡懷安怔怔的想了良久：“每年，我總不忘祭你一柱香。”</p>

外麵幾個小內侍正在清掃這座宮殿的衛生，因皇帝最近心情不好，對居住環境也更挑剔，凡是有一絲一毫不滿意, 都可能發脾氣。</p>

在這裡做事的小內侍們, 就更忙碌。</p>

其中一個小內侍擦著地磚，擦著擦著，又去外麵清掃台階。</p>

後來忽然捂著肚子，對一起出來一個小內侍說：“我突然腹痛難忍，暫時離開一下。”</p>

“去吧，速速回來。”一個小內侍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彆給上麵抓著了，上次小滾子被打了叁十杖，現在都躺著呢！”</p>

“放心，我去去就回！”小內侍說著，一出去，就快速向一處而去，說是偏遠, 其實隻是角落, 離大殿並不太遠, 沿著走廊折過一片就是了。</p>

偏僻院落，門吱呀一聲開了，趙公公在院子內轉了一圈，在中間椅下竟又泡了一杯茶。</p>

茶碗冒著熱氣，他不動聲色，微啜著一口，神色沒有變，心卻一沉，這是新領到的茶葉，雖是好茶，卻是好茶中的次品，去年的茶。</p>

上次自己被罷官，還是第一次享用好茶，而不是現在這份，可見，滿宮裡的人，都知自己已被皇上厭棄。</p>

“一而盛，再而衰，叁而竭。”</p>

“勇氣是這樣，情分難道不這樣麼？”趙公公怔怔的想著，說實際, 想起當日，不後悔是假。</p>

“可是，皇上心裡有了刺, 我為之奈何？”</p>

趙公公太了解皇帝了，皇帝一旦心裡有了刺，在用的著時，還可無事，一旦用不著，立刻對景拋出來。</p>

“我什麼沒有見過，胡懷安，這是在故意釣我說話呢，皇上，對我猜忌如此了麼，唉……”</p>

趙公公院內徘徊，良久，方粗重地透了一口氣，把心思硬的轉去：“皇上尋來糧倉的事，是欲讓太孫管束麼？”</p>

“糧倉多出事故，是因稻穀不能久存，一般隻存叁年，五年以上就很難食用了。”</p>

“因此年年必須將存稻存穀賣出，再兌入新稻新穀。”</p>

“這就是一筆大消耗，也是一筆大油水，大到牽連可不僅僅是官，尚有衙門和軍隊，誰去管，都是得罪人的事。”</p>

“皇上，是要太孫當這個得罪人的角色麼？”</p>

才尋思著，就見一個小內侍抵達門口，一見趙公公，立刻磕頭：“趙爺爺，胡懷安從您這裡回去，就直接又回到了禦書房，在裡麵待了大概一盞茶時間才出來。”</p>

“具體說什麼，小人不知道。”</p>

趙公公聽了，雖然知有預測，真聽見了，還是怔住了，良久，苦笑一聲。</p>

“皇上，您猜忌奴婢如此之深麼？皇上，您是不是忘記了，當年奴婢也領過這樣的任務。”</p>

趙公公突然之間就想到了一個人，當年領皇城司的徐忠。</p>

那可是權傾一時的首腦太監，據說是皇上當王爺時的人，曾經格外受皇上信任，而自己那時還僅僅是個剛剛起色的太監，與徐忠一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p>

可比自己和馬順德威風多了，可以說，在宮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p>

畢竟那時皇後已經閉宮不出，宮中並無主事的女主，後妃就算是受寵，也不敢得罪徐忠徐督公。</p>

可就是那樣一個人，同樣被皇帝派人監視，而當時監視徐忠的，恰恰就是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