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丈夫,姓霍。”淩息態度坦蕩蕩地介紹身側杵著拐杖的霍琚。
聽到“丈夫”二字,霍琚餘光落到淩息臉上。
合宴酒樓東家拱手同霍琚打招呼,“霍兄弟你好,我是合宴酒樓的東家,鄙姓龐。”
霍琚頷首,態度稱不上熱絡,也談不上冷淡,“龐老板好。”
旁人見了龐東來無不攀附逢迎,這兩位村裏來的小夫夫對他態度倒是不卑不亢,不禁叫他升起絲好感。
龐東來以為談生意應該會由霍琚來,從淩息特意把腿腳不便的丈夫帶出門便可窺見。
然而落座後,霍琚自己找了個邊角的位置,兀自喝起茶水,淩息則拉開椅子坐到龐東來對麵,眉眼含笑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龐東來呆愣在原地,啥意思?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沒遇上過此種情況,誰來告訴他咋回事?
約莫龐東來停留在霍琚身上視線過久,被霍琚察覺,掀起眼簾望過去,“生意上的事我不懂,龐老板同我夫郎談便是。”
龐東來難掩臉上驚詫,對上淩息笑眯眯的臉後迅速轉換表情,“抱歉,難得見到霍兄弟這般胸襟開闊的漢子,有些失態。”
這個時代的女子哥兒地位低下,自家媳婦兒夫郎但凡展現得比他們厲害一點兒,他們便覺被下了麵子,受到奇恥大辱,龐東來誇霍琚胸襟開闊真不是胡謅。
淩息笑了笑並未就這個話題展開聊,“龐老板,咱們先談正事吧。”
“咳,好,應該的,應該的。”龐東來端起杯子喝口茶水遮掩自己的尷尬。
淩息的酒別具特色,龐東來自然派人打聽過,這一打聽便是心潮澎湃,無數人爭搶的荔枝酒竟然被他無意間得到了!
同行打聽不到的消息,主動送上門,簡直是財神爺顯靈。
深知荔枝酒多搶手的龐東來做好了淩息漫天要價的心理準備,淩息豎起兩根手指,“二十兩。”
龐東來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或者自己臆想症犯了,“二百兩?”
淩息麵無表情重複:“二十兩。”
的的確確是二十兩,他沒聽錯,不是二百兩,是二十兩!
龐東來正欲再度確認一遍,淩息搶在他之前開口:“二十兩。”
龐東來大喜過望,答應的話到嘴邊,又聽淩息再度開口:“我們先簽一個月。”
“一個月後呢?”胖東來下意識追問。
淩息鳳眼含笑,閃爍著精光,“自然一個月後再說。”
胖東來屏住呼吸,直覺告訴他,必須抓住這次機會,他已經比旁人幸運太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若我有意同霍夫……淩老板長期合作呢?”
淩息眼中笑意漸深,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龐東來如此地位的商人居然手心開始冒汗,喉結滑動,心跳聲跟戰鼓擂動似的。
“每壇酒我賣你十八兩,你分我兩成利。”
兩成利看上去少,可賣得多,分出去的就越多,即使淩息降低了售價,於龐東來而言也挺肉疼,以至於令他陷入糾結。
下定決心般,龐東來攥緊拳頭直直盯進淩息眼裏,“如果我答應,淩老板能同我簽多長時間的文書?”
“一年。”淩息回答。
答案確實具有誘惑力,可龐東來也有顧慮,“若淩老板同我簽了合約,隻能供我一家的貨。”
淩息絲毫不擔心對方掀桌子走人,“當然不可能。”
龐東來瞪圓眼睛,他臉本就圓潤,眼睛瞪得像銅鈴,模樣十足滑稽,這位淩老板未免太不要臉了吧!如何可以做到這般理直氣壯?
“不過龐老板儘可以放心,作為第一位同我合作的商家,自然有優待。”淩息不慌不忙拋下誘餌。
龐東來果然上鉤,重新坐回去,謹慎詢問:“什麽優待?”
淩息修長的手指在桌麵輕敲,“往後所有新品,貴店一定最先拿到貨,其他店家會晚幾天。”
“新品!?”龐東來歘地站起來,欣喜若狂地追問:“你還有新品?”
如此神奇的酒,居然不止一種,淩息還能釀造出更多新奇的酒,龐東來仿佛已經看見無數銀子掉入他口袋中的畫麵。
簽!衝這點也必須簽,兩成利而已,他合宴酒樓給得起。
最後,淩息和龐老板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東西,臉上洋溢起愉快的笑容。
在龐老板地熱情邀請下,兩人留在包廂用了餐飯食。
無怪人家合宴酒樓能做大做強,菜色確實有點東西,淩息吃得肚子飽飽,舔舔嘴巴決定改天再來,模樣要多滿足有多滿足。
反觀霍琚,全程安靜得像個背景板,在淩息無數聲“好吃”,“太好吃了”中筷子越動越少,一餐飯用完攏共沒吃多少。
吃飽喝足的淩息這才分給他一絲心神,發覺男人貌似情緒不佳,費解地問:“你怎麽才吃這點?很好吃的,你快嘗嘗呀。”
“不餓。”霍琚話音未落,包廂裏突然響起“咕咕”兩聲。
這一瞬,世界都沉默了,幸虧龐老板有事先下去了,包廂裏隻有他們二人,否則霍琚可能會因為過度羞憤,當場暴走。
淩息強忍住笑意,避免火上澆油,不太理解霍琚明明餓了卻假裝不餓的行為,拿起筷子給他布菜,“他們家菜每樣都很好吃,不吃可惜了,你快吃。”
霍琚原本羞囧地垂著頭,耳朵根赤紅,聞言渾身熱意驟降,拿筷子的手緊了緊,近乎咬牙切齒地問:“比我做得好吃嗎?”
“啊?”淩息毫無防備,脫口而出:“當然了,人家是專業的。”
霍琚:“……”
四周溫度降到冰點,好好的豔陽天,包廂裏卻宛如冰窟。
隱隱察覺霍琚情緒不佳的來源,縱然不明白有什麽好比較的,淩息仍選擇哄一哄對方,“不過還是你做的飯菜更合我胃口。”
包廂裏重新升溫,淩息給霍琚夾了滿滿一碗菜,直接堆成個小山包,霍琚半點沒怨言吃得乾乾淨淨。
淩息在旁邊端詳霍琚的側顏,勾了勾嘴角,看著脾氣硬難相處,其實很好哄。
用完午飯,龐東來那頭已經叫人寫好文書,二人按下手印,最後上衙門登記,由於龐東來人脈廣地位高,手續辦得又快又順利,換作普通老百姓恐有得折騰。
各自揣好文書,兩撥人在衙門口道別。
了卻一樁事,淩息卻沒法兒省心,他得找人燒一批裝酒的容器,除去大量容器,他還得琢磨個防偽標識,以及品牌名。
“你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防造假嗎?”淩息扭頭詢問霍琚。
霍琚知曉的辦法都是軍營中的,在民間不流通,同樣找不到材料。
“問問燒窯的師父興許知道。”
“行。”淩息頷首。
回程依然坐的驢車,霍琚回村時間不長,對村子周圍的情況知曉得並不多,淩息順便在驢車上問了嘴。
要麽說婆婆阿姨是村口情報局的呢,淩息一問一個準。
“老姚燒了幾十年窯,價格也公道,就在隔壁大岩村。”
“誒,霍大郎你小姑不就嫁在大岩村嗎,叫她領你去,她準知道。”
淩息和霍琚對上視線,怪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