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嗎?我昨晚一直在房間裏睡覺,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盛弘新似笑非笑地揚了揚下巴,指向監視他的兩位宮人。
兩位宮人眼中閃過抹尷尬,“陛下,寧王殿下昨夜未曾離開寢殿,早早便睡下了。”
即使有宮人作證,五皇子依舊不相信昨晚的事和盛弘新無關。
盛弘新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問:“昨晚究竟發生了何事?讓你大清早就大動肝火?說出來叫我樂嗬樂嗬。”
“啪!”五皇子一拍桌子,眼神陰鷙,“最好是像你說的那樣,否則朕饒不了你。”
直到五皇子背影消失,盛弘新臉上表情恢複冷凝,“誰不放過誰還不好說呢。”
多虧淩息留下的猛火油,才能讓昨晚的大火燃燒整整一夜,給了他們充分的時間帶走嶽老將軍父女。
不是沒有人提過一把大火燒了皇宮,五皇子定然插翅難飛。
但宮人的命也是命,他們和平民百姓一樣無法主宰自己的生死,隻能隨大盛這艘大船起起伏伏。
而且大盛的宮殿經歷了幾代人的嘔心瀝血建造,輕易被一場大火毀滅,未免太過可惜。
有人因此對盛弘新失望,嘆惋他過於婦人之仁,也有更多的人對他越發信服,相信他將會是位仁德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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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身著燦金龍袍,頭戴十二冕旒,在禮樂聲中一步一步踏上階梯,行至祭台,祭拜先祖。
若先皇駕崩,新帝祭拜過列祖列宗,再由禮部尚書頌讀先皇傳位詔書,請新皇登基。
不過,太上皇還活著的情況下,一般會由太上皇親自禪位於新皇,遞交傳國玉璽。
現今太上皇的情況大家心知肚明,吊著口氣躺在榻上度日,親臨現場是不可能的,於是五皇子便命人偽造了一份傳位詔書,令禮部尚書宣讀。
禮部尚書額角冷汗直流,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五皇子連傳國玉璽都沒有,以後莫不是打算用假玉璽以假亂真?
“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尚書緊張地打了個磕巴,一不小心對上五皇子的視線,差點嚇厥過去。
吾命休矣!
“我不同意!”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打斷登基大典。
眾人猛然回頭,想看看哪位勇士膽敢挑戰五皇子的威嚴。
身著蟒袍,氣宇軒昂的男人手中高舉一封聖旨,他挺拔如鬆,大步流星走向白發蒼蒼的老者,“太傅,請您看一看這是不是父皇的字。”
盛弘新話音一落,吸氣聲此起彼伏,“什麽?”
太傅曾是老皇帝的老師,對他的字再熟悉不過,打開聖旨一瞧,眼眶驟然發熱,“是是是……是陛下的字,老臣不會認錯!”
議論聲宛如蚊蟲嗡嗡直響,五皇子咬碎後槽牙,紅血絲布滿眼睛,“盛!弘!新!”
“五皇子不忠不義,不孝不悌……”
“六皇子忠君愛國,孝感動天,乃明君之相,特傳位於六皇子盛弘新……”
太傅念出的每個字都像在扇五皇子巴掌,五皇子氣得發抖,“他居然……寧願把皇位傳給你這個廢物!”
“你有聖旨又如何,隻要你死了,皇位仍是我的!”
五皇子一聲令下,官兵仿佛被大水衝走的螞蟻一般,黑壓壓湧來,把他們團團圍住。
“誰率先奪下寧王首級,朕給他加官進爵!”五皇子勝券在握站在高處,靜候盛弘新的死亡。
“殺!”
五皇子的話猶如衝鋒的號角,無數利箭刺向盛弘新這唯一的靶子。
“主子快撤!”躲在周圍靜觀其變的侍衛們閃身到盛弘新麵前。
比起盛弘新的鎮定,大臣們嚇得魂飛魄散,四處逃竄,躲進桌椅板凳下麵。
也有一些武將對盛弘新起了殺心,趁勢襲擊他的後背。
盛弘新後腦勺仿佛長了眼睛,驀地回頭以劍格擋,武將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刀居然斷成了兩截,盛弘新手中寒劍閃爍,如有劈開天際的氣勢,一劍斬斷他的脖子。
武將的腦袋在地麵滾了好幾圈,死也不明白,大盛何時有了這樣的神兵利器。
“不對勁!陛下,寧王的人太能打了!”精兵快速察覺異樣稟報五皇子。
“廢物!朕天天好吃好喝給你們供著,就養出你們這一群廢物,連盛弘新都殺不了!”五皇子氣急敗壞,雙目赤紅。
“拿朕的箭來,朕非得親手殺了他不可。”五皇子的騎射在眾多皇子中算得上數一數二。
然而隻要盛弘新在,他的光芒就會被掩蓋。
“正好用你最擅長的東西,了結你的性命。”
“嗖——”
利箭破空而出,盛弘新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閃躲。
“主子!”
一道黑影嚴嚴實實擋住盛弘新,盛弘新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他便倒下咽了氣。
盛弘新瞳孔顫動,額角青筋暴起,穿過廝殺的人潮與五皇子四目相對。
“咻~轟——”
“那是什麽?”
“地龍翻身了?”
“老天爺打雷了!”
天空中倏然綻開橘紅色的光點,帶著尖銳的爆破聲。
“援軍到了!”
盛弘新回過頭,呼吸重歸平穩,五皇子心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走!”五皇子從未這樣心慌過,就好像無常跟在後頭索命。
“你跑不掉的。”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五皇子倉皇回頭,一道道人牆將他護在其中,盛弘新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打得過這麽多人,這些可都是他精挑細選的護衛。
他慢慢冷靜下來,是啊,盛弘新明明是來找死的。
“哈……”
五皇子剛發出一個音節,忽然看到盛弘新舉起個什麽東西,黑洞洞的洞口正指著他。
啥玩意兒?
念頭剛起,他遲緩地低下頭,殷紅的血自他胸口洇開,染紅金色的龍袍。
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尚未來得及思考更多訊息,他便墜入了永恒的黑暗。
所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們的新皇被那不知道什麽東西一指,便倒在了血泊中。
死……死了?
新皇駕崩了?
難道這就是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
即使練習的時候使用過無數次,真正拿來殺人還是頭一遭,手被震得有點麻。
比起用刀用劍,用這個似乎更沒有殺人的實感,太快了,太容易了,以至於叫人產生一種可以隨意掌控他人生死的錯覺。
盛弘新深深地凝視著手中的殺器,如果落到惡人手中,會是一場災難,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他想和淩息商量,將之封存。
皇宮事變三個月後,春風料峭,盛弘新仍在肅清餘黨,門閥世家在一代代發展中,勢力越發龐大,不比五皇子一黨好鏟除。
大臣們一再上書請盛弘新登基,他卻表示不著急,拿著太上皇的私印啪啪蓋章。
給邊疆送糧草,送軍備,給受災地區施粥放糧,重建家園。
戶部尚書老淚縱橫,沒錢了!真沒錢了!老底兒都掏空了!
沒錢怕什麽,乾嘛來錢最快?當然是抄家。
尤其大盛朝堂的貪官汙吏不要太多,一抄一個準,何況正值五皇子鬥敗,五皇子一黨被查抄的節骨眼,此時不抄家撈錢更待何時?
盛弘新算盤珠子打得劈啪響,感覺自己學到了淩息兩分本事。
抄家可是撈油水的好活兒,戶部的人搓搓手翹首以待,到達現場後卻發現每位同事身後都站著位不茍言笑,高大魁梧的軍爺,腰間佩刀印著寧王府的標誌。
寧王殿下親衛監工,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撈油水啊!
戶部官員兩手空空去,回來時收獲了滿滿的疲憊,他們有預感,未來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域陽漸入佳境,西北戰事卻吃緊,無人料到北絨人會突襲,短時間內便攻下一座城池,打得駐守邊疆的將士措手不及,百姓四下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