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涼如水。
半醉的曲朗被疾風與冷霜架著朝新房而去,有的賓客不儘意,去攔,卻被傲雪擋在麵前,笑著飲下了杯中酒。
新郎官若是醉了,還如何洞房?
賓客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大大方方的放了行,隻是苦了傲雪。
賓客漸漸散去,臨安城主放下酒杯欲要離去,不料剛要走出玄樓的大門,被一人攔住。此人有一雙桃花眼,是個極其俊美的男子。記得他的名字是傲雪,玄樓的傲雪公子,臨安第一美男子。攔下了那麼多人的酒,喝了那麼多人的酒,卻不見他有任何醉態。
清明的聲音,淡然的態度,讓臨安城主心下一凜,好一個玄樓,自上而下都是冷持自醒的人。“城主大人,我家主子有請。”
臨安城主知道,他口中的主子是玄樓的樓主。“不知這麼晚了,青綾樓主請老夫過去有何事?”
“傲雪不知。”
“這樣啊……傲雪公子請前邊帶路吧。”
繞過恢弘的玄樓正殿,往後麵走去。傲雪在一處院落前駐足,臨安城主望著眼前的牌匾,杏花微雨,好一個詩情畫意的青綾樓主。
“我家主子在裡麵等城主大人,您請吧。”
懷揣著忐忑,臨安城主走進這個名叫杏花微雨的院子。正對麵是一間半敞開式的正廳,掛著匾額,可惜太黑,看不清字跡。
前院安靜,尋不見人影。臨安城主隻好穿過拱門來到後院,一眼望去,樹下石桌前坐著一名女子,仍舊穿著早先的那件衣服,外麵罩著的月白長衫微敞,露出裡麵綰色的內衫。頭上帶著的珠釵步搖此刻放在石桌上,長發隨意用綢子係了。
“城主大人來了,坐吧。”說著取過酒壺,將對麵的空盞填滿木樨花酒。在寂靜的夜裡,木犀花香四溢,夏念的聲音顯得格外空洞。
臨安城主想不通,為何她會在酒席散儘後,單獨找自己前來。而杏花微雨這個院子,應該是屬於她自己的吧。
“這麼晚找您前來是青綾的錯。不過,城主大人應該也想清楚了解一下關於您那未過門兒媳被害之事吧?”
晃動著酒杯,夏念一直沉著頭,聲音也冷清,不似早先那般熱情。
聽她提及那件事,臨安城主也有些動怒。“所有證據都指向玄樓,青綾樓主難不成是想替玄樓開脫?”
“嗬!”夏念冷笑一聲抬起頭,鳳眸深沉讓人看不透,“所有證據?不過是一枚玄樓的暗鏢。玄樓做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本座可不想替他人被黑鍋。”
口氣一改,夏念轉而自稱本座。
“青綾樓主話中的意思是有人嫁禍玄樓?”臨安城主是個精明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在西亞的統治下,臨安城自立門戶,在他經過深思熟慮後仍舊不信,“死了的不過是一名幾乎沒有家世可言的女子,誰會用她來嫁禍玄樓,要是老夫定要殺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城主大人似乎忘記了,她可不是個普通的女子,臨安城主家公子未過門的妻子,這個頭銜足夠讓人做些文章,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臨安城內百姓都知曉,城主而立之年才得了個獨子,自小是寵愛有加。也因為是這份寵愛,城主與夫人才同意兒子迎娶村長的女兒。
可惜了。
“臨安城在西亞皇朝內可算是個異數,城內一切不歸皇帝管轄,全有城主您做主。再者玄樓也在臨安,兩相對峙一直相安無事,自然有人坐不住。如果,玄樓與臨安城主起了矛盾,最終的受益人是誰,不難想象吧。”
“你是說……陛下?”臨安城主難以置信的聽著夏念的推論,越發覺得手腳冰冷。近些年朝廷上一直想要收回臨安城的管轄權,是自己沒有放手,霸著權利。難不成,陛下容不得他們了?
豎起手指搖了搖,夏念挑著唇角道,“本座可什麼都沒說。”
一時間氣氛沉澱下來,夏念用指腹摩挲著酒盞,她在等臨安城主開口。
“老夫要在想想……”
她給的信息讓人難以接受,話中的意思無非是陛下想要看自己與玄樓相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就在這時,夏念又拋給他一個信息。“玄樓替那人做過許多醜事,當初他對本座趕儘殺絕,豈料本座自有天護著,他動不得。如今,他容不得玄樓,又不好親自出麵。城主大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座想,無論是螳螂還是蟬,您都不想當吧。”
“青綾樓主到底何意,不妨請您直說!”
飲儘盞中木樨花酒,夏念笑得意味深長,“既然事情牽扯到玄樓,本座保證給您與令公子一個交待。在這之前,請城主大人稍安勿躁。”
“好。”臨安城主知曉,她既然身為玄樓樓主,自然不會言而無信,若當真牽扯到那人,自己不動也好,省得露出馬腳。“老夫告辭了。”
“寒月,送客!”
隱蔽在角落的寒月突然現身,甩了甩因夜露侵濕的長發,對著臨安城主做了個請的手勢。
將人送走後,寒月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心道,為什麼總是自己命苦,不能回去睡覺。
重新回到杏花微雨院子,石桌前的身影卻不見了。書房與寢室都無人,心中一緊,寒月招來侍影,“可見到樓主去了哪裡?”
“回長老的話,樓主朝傲雪長老的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