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身為將門嫡女,慕長纓自幼習武,隨父兄從軍三載,在戰場上磨煉出來的警惕已成為一種本能。
她靈巧側身避開,再睜眼時,明眸閃過一抹狠戾殺意。
腳下一個箭步上前,她一手擰住陳嬤嬤手臂的瞬間,另一手拔下她發髻中的銀釵。
狠狠紮向她的脖頸動脈!
電光火石間,陳嬤嬤人已經綿軟地癱倒在地。
瞪大的瞳孔還透著難以置信。
殷紅的血液噴濺在雲恬那張瑩白病弱的臉上,在此一刻,竟然異常和諧。
繡鞋毫不留戀跨過地上的屍體,走向銅鏡。
慕長纓盯著銅鏡中染血的臉,拿起絹布,一點點拭去血跡。
一張皎若秋月的無雙容顏映照鏡中。
她自認是個美人胚子,可雲恬的美與她截然不同。
鏡中的雲恬氣質柔美,雪膚花貌,眼波輕柔似水,隱約可見病態的蒼白,讓人忍不住想對她多些嗬護。
“雲恬彆怕,你的冤屈我都記著……”
心中恨意如燒開的沸水,滋滋冒出氣泡,語氣卻毫無波瀾起伏。
她伸手拂過那張變得乾淨明媚的麵頰,眸光深邃,凜冽攝人。
“從今以後,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誰要我們的命,我定讓她死在前頭!”
這是承諾,更是宣誓。
將儀容整理了一遍,她穩住心緒起身,朝緊閉的房門走去。
如今正值早朝,承恩侯入宮未歸,幾位兄弟外出的外出,當值的當值,上學的上學。
方才,雲薇派人將秘藥送到蘇姨娘手中,說明她不打算親自沾手此事,為了避嫌,她定然不會這麼快回府。
也就是說,嫡母落難,這府裡便是蘇姨娘隻手遮天……
循著記憶,雲恬朝嫡母何素晚所住的清心園跑去。
蘇姨娘是老夫人的侄女,承恩侯的表妹,入府多年向來溫柔貼心,不爭不搶。
平日裡她對何氏敬重有加,對雲薇更是千倍萬倍的好,遠勝自己“親生”的女兒雲恬。
也正因為此,何氏今日才防不勝防!
蘇姨娘離開已有好些時候了,也不知那毒藥何氏喝下沒有,若真喝了,還得讓人提前請個大夫才是……
雲恬急促的腳步一滯,轉身朝前院走去。
剛抬腳,忽然幾道身影從天而降,幾名黑衣暗衛護著一個受傷的人,急急朝後院而來,風拂過,帶來濃濃的血腥味。
她抬眼,對上一雙幽深沉冷,卻又熟悉的眼睛。
“雲硯之?”
她下意識喊出那受傷之人的名字。
雲硯之乃是承恩侯養子,因受承恩侯器重,一入府就記入何氏名下,成為承恩侯嫡三子。
三年前,她爹慕清淮受承恩侯所托,將雲硯之收入麾下,與她和肅王世子三人一同留在北疆慕家軍中曆練。
慕家軍鎮守大齊國北疆長達二十載,在軍中,雲硯之一直是她爹的左膀右臂,三年間,在好幾次與比鄰蠻奴人的血戰中,立下汗馬功勞。
她與雲硯之的關係也說不上多好,偶爾打過幾次配合,還算默契。
不過,自從去歲九月,他們三人同路從北疆回到京都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雲硯之……
思及此她陡然一驚,以雲恬的身份,該喚雲硯之一聲三哥才對!
今日,雲硯之一身黑衣,神容冷峻,側臉上還濺上幾點血腥,仿佛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陰沉和殺意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傷心情不虞。
他沒有發現雲恬語中的不妥,甚至未曾多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邊疾步走過。
雲恬沒有錯過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那一抹蒼白之色,儼然是受傷了。
“三哥留步!”雲恬攥緊手心,終是開口叫住了他。
何氏如今十分危險,她若先去請大夫耽擱時間,說不定回來時蘇姨娘已經得手了。
倒不如向雲硯之借個腳程快的手下……
雲硯之自來與這個身體孱弱的庶妹幾乎沒有交集,但他還是停下腳步,撩起眼皮。
“何事?”
雲恬深吸了口氣,“母親難產,情況危急,求三哥派一個武功高強的下屬替我走一趟花柳巷,請花神醫出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