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姨娘此刻也是冷靜了下來,見雲耀之不知所措的模樣,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同時側身,讓出了身後受傷半靠在妝案前的薑嬤嬤。
手掌一橫,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雲耀之瞳孔微微一縮,瞬間意會。
雲恬並未親眼看見姨娘下手,隻要殺了唯一目睹此事的薑嬤嬤,死無對證,誰也證明不了蘇姨娘下毒!
嫡母若撿回一條命,姨娘也能推說是這幫奴仆下的手,嫡母疼過頭,糊塗了,記錯了。
而他殺人,亦是為嫡母出氣,一片孝心可昭日月。
想要保住蘇姨娘,又將自己摘乾淨,唯有出此下策!
心中有了決斷,雲耀之環顧四周,並無人看他,小廝們也都在外頭不敢進來。
正是機會……
他悄然從蘇姨娘手中接過匕首。
銀芒閃爍的瞬間,雲恬敏銳察覺到雲耀之陡然散發的殺氣。
她側過頭,驚見一把匕首朝著薑嬤嬤的脖頸掠去——
如此力道,再加上極近的距離,薑嬤嬤必死無疑!
電光火石間,手中銀簪疾馳而出!
噹一聲脆響!
匕首應聲被撞飛,擦過薑嬤嬤的手臂,幾乎與染血的銀簪同時墜地。
“你想乾什麼?”雲恬的聲音冰寒刺骨。
雲耀之一擊不成,眼神躲閃,卻不打算輕易放棄,他甚至沒有心思去想病弱的雲恬為何能將銀簪擲得比他還準。
他大步上前,手掌卡住薑嬤嬤的脖頸,臂上用了狠勁,隻要稍稍一扭,薑嬤嬤便要命喪當場。
“住手!”
雲恬再也顧不得掩飾,猛地撲過去,一把扣住雲耀之的臂膀。
可雲恬這副身子終究還是孱弱,遠不及慕長纓常年練武的身體。
雲耀之此刻打定了主意要滅口,臂上狠狠一揮,突來的勁道,將雲恬整個人甩出去!
就在雲恬以為自己要摔在地上時,一隻手掌從身後托住她的後背。
那股力道抵消了下墜的慣性,雲恬連忙順勢站穩,後背灼燙的掌心隻停留一瞬,隨即收回。
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雲耀之,狠狠砸在他後肩上!
力道拿捏精妙,撞得雲耀之身形一歪,卻沒叫他受傷。
雲耀之沒能擰斷薑嬤嬤的脖子,反而一個趔趄摔向旁邊的椅背,額頭重重磕在邊角上!
登時痛得齜牙咧嘴。
雲恬這才看清,那黑影是一個劍鞘。
她轉頭,再次迎上那雙如寒潭般深邃的眼。
雲硯之……
沒想到他受傷不輕,竟這麼快過來了,但雲恬還是鬆了口氣。
此刻他早已換下了那身黑衣,整個人拾掇過一遍,仿佛從未出過府。
雲恬安靜打量著他。
他眉目沉冷,玉冠束發,如皎月般高潔清俊。
一襲月白長衫,襯得身姿挺拔秀頎,腰帶上纏著一個蔓藤綠紋香囊,周身清淡的竹木香縈繞,極好地掩蓋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可即便如此,他周身挾帶的凜冽肅殺之氣,依然奪人眼目。
“四弟作何要在母親產室內,對薑嬤嬤下此狠手?”
雲硯之的語氣不算淩厲,卻散發著淡淡疏離。
可單是聽他的聲音,就足以讓雲耀之打了個寒顫。
雲耀之勉強站穩,顫顫巍巍開口,“三、三哥……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