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次開誠布公的聊天,兩人的關係算炮友,算情人,並不是要對彼此忠貞的伴侶。
庭深不會為了早上的事情來審判自己的道德與貞潔,他似乎天生沒有這樣的概念。
但他討厭被欺騙。
那些意亂情迷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所以才放下戒備,所以才願意順著他來。
但亞弗戈蒙竟然是騙自己的。
他走得還那麽匆忙,庭深都不知道亞弗戈蒙是真有事還是騙完炮就跑。
是了,亞弗戈蒙的身份,是高玩,是這個世界裏的大明星?
難道他用自己博流量——並不知道這個小世界的觀眾們正為了亞弗戈蒙曹孟德行為嗷嗷直叫的庭深,感到有些難堪。
要是亞弗戈蒙還回來的話,庭深保證,會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那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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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山研究所。
“居然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長相柔軟但其實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非常勻稱結實的男人把手術刀在潔白的大褂上擦了擦。
毫無疑問,這一地的屍體和幾乎要把下水口堵塞的血泊,都是他的傑作。
“最後一名傳奇調查員。”超級嗎嘍沉聲道,“你的名字被永刻在紀念碑上,人類永遠不會忘記。而我們更不會。”
“哈哈。”他誇張地笑了笑,做作地擦著眼角沁出來的淚,“你們是不應該忘記我,畢竟命運要是再差一點,你們現在應該叫我爸爸。”
他兀自狂笑了一會兒,明明金發碧眼應該是最陽光迷人的長相,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完全就是一個病嬌。
“我靠!你要不要臉,誰要你當爸爸了!”西伯利亞大野豬呸了一聲。
他推了推袖子,正想衝上去乾克萊因,就被超級嗎嘍給拽住了。
超級嗎嘍朝他搖搖頭。
凱爾·克萊因,當初能把媽媽害成那樣,現在又能在極短的時間裏殺光所有的研究員,他的實力絕對不是西伯利亞大野豬可以硬剛的。
沒看流氓虎鯨和胡蜂都躺地上生死未卜嗎?
以速度和強攻擊力著稱的金環虎頭蜂也打不過這個瘋子。
超級嗎嘍還有一點,他並不能告訴還沒有覺醒傳承記憶的西伯利亞大野豬。
那就是凱爾·克萊因說的是真的。
那時,在所有的可能性中,真的有那麽一個,是凱爾·克萊因說的那樣。
“好了,不廢話了,這兩個幼崽還活著呢,別擔心。”克萊因將手術刀扔在地上,濺起的血把他的衣服下擺徹底染成了紅色,“我該走了。”
“你過來一趟,就為了殺這些你的同類?”超級嗎嘍問。
“是呀,我留在這裏這麽久,就為了殺他們——順便也看看直播。”克萊因說出與超級嗎嘍的推測完全相反的話,“你們一直下不去手,我幫你們處理了,你應該感激我才對。”
說完,完全無視西伯利亞大野豬瞪他的視線,徑直朝門口的兩人走來。
距離最近的時候,他離超級嗎嘍隻有幾十公分。
超級嗎嘍死死拉住西伯利亞大野豬的胳膊,不讓他衝上去。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克萊因走出去。
高大但長相秀氣的男人,在空地上,當著其他趕來的幼崽的麵,身體化作一段閃爍的信號,瞬間消失不見。
“快進來救人!快!”超級嗎嘍對著外麵大喊道。
擁有治療能力的怪物聞言立刻衝進來,看到室內血流成河的場景,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但容不得他們驚訝太久,流氓虎鯨和胡蜂還在流血。
超級嗎嘍叫他們進來當然是為了救同伴——那些研究員,所有的研究員,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們隻是身體素質普通的人類,不過是聰明了許多。
流這麽多血,死得很徹底。
怪物們蜂擁進來,超級嗎嘍卻是退到了一邊。
琢磨過來味兒的西伯利亞大野豬問他:“那男的什麽意思?意思是他早就在這裏了?他悄摸兒和我們一起看媽媽直播,直到今天被發現了,才把那些研究員都殺了然後逃走?他……”
“419號。”超級嗎嘍突然打斷西伯利亞大野豬,叫他的編號,“剛剛你看見了嗎?”
“什麽?”
“他看我們的眼神。”
擦肩而過的時候,高大的金發男人低頭瞥了超級嗎嘍一眼。
是輕蔑的、薄鄙的、嘲笑的。
是很多很多年前一樣的目光,穿過千年歲月,再次落到黑山羊幼崽的身上。
凱爾·克萊因,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那麽恨和黑山羊有關的一切。
“看到了。”419號怪物西伯利亞大野豬輕聲道,“本來想當做沒看見的,但是,那確實是橫瞳是嗎?”
“嗯。”超級嗎嘍肯定了他的疑問。
凱爾·克萊因是橫瞳,是和他們的媽媽一樣的橫瞳。
明明是人類,卻擁有堪比神的生命長度,以及克蘇魯三柱神之一的橫瞳。
哦不。超級嗎嘍想,大概他早就不算是單純的人類了。
……
天亮時,流氓虎鯨和胡蜂被同時搶救回來。
超級嗎嘍之前就看過了,克萊因下了重手,但又沒有重到底,是讓他們倆受重傷但不會死的程度。
“哇。”剛剛轉醒的流氓虎鯨看著潔白被子上滿滿的小珍珠,招呼道,“快、快收集起來,可珍貴了……”
“你先別說話!”人魚瞪了他一眼。
流氓虎鯨眨眨眼睛,示意他自己非要那些小珍珠不可。
人魚隻好把一旁本來給傷患準備的水一口氣喝了,然後用馬克杯裝自己剛剛哭出來的小珍珠。
等鬨別扭的戀人未滿們溫存完,勸著人魚回去睡了,超級嗎嘍才走過來,坐到流氓虎鯨麵前。
“還好嗎?”他問。
“不太好,我差點以為我真的死了。”流氓虎鯨剛剛裝了半天沒事,等人魚走了才開始嘶嘶叫喚,“真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我昨晚做噩夢了,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關係。”超級嗎嘍低聲道,“你是不是也看見他的眼睛了?”
“嗯。”流氓虎鯨點頭,“就是看到了才氣得要死,一下子失去理智了,和胡蜂一起衝上去,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他舉起斷掉的右手。
那裏,從肱二頭肌往下,齊齊被手術刀切斷。
“他太厲害了,別說我了,胡蜂都沒能堅持過十分鐘。”流氓虎鯨自嘲道。
剛剛,同伴們給他用了點兒水熊蟲的分泌物,斷掉的手臂還能長出來,會和之前一樣靈活。
但斷臂之痛,流氓虎鯨一時半會兒的還忘不了。
“你們應該先來通知我的。”超級嗎嘍說道,“起碼叫泰迪他們來叫醒我。”
流氓虎鯨沒斷的那隻手撓了撓頭,他確實是忘了。
“我和胡蜂過去的時候,克萊因正從樓上走下來——他是從上往下殺的,見到我們理都沒理,優雅得跟跳探戈似的,繼續殺,我和胡蜂上前阻止,他就把我們先解決了,然後接著殺一樓的。”流氓虎鯨回憶當時的場景,咂了咂嘴,“認真講,他動作真的漂亮,比咱媽用翅膀殺人時還利索。”
流氓虎鯨出門前,正看到庭深在蒸餾池旁絕地反殺那一段。
“那可是傳奇調查員。”超級嗎嘍強調道,“你明明也覺醒了記憶,你怎麽會做出這麽不理智……算了。克萊因有說他為什麽要殺掉那些研究員嗎?太不合理了,以他的立場,該殺的是你們倆。”
如克萊因所說,超級嗎嘍一直沒想好要怎麽處理那些研究員。
他們用怪物們做實驗,完全沒有人道主義可言。
可攻破麓山研究所之後,因為一些忌諱,大家一直也沒想好怎麽處理這些曾經對他們絲毫不仁慈的研究員。
沒想到,是人類的信仰,是他們最最崇拜的最後一名傳奇調查員,在被祭奠了近千年後現身,親手殺了他們每一個。
卻唯獨沒真的弄死流氓虎鯨和胡蜂,也沒有和自己動手。
“他沒說。”流氓虎鯨實話實說,“我一直在激他,但他不怎麽理我,他看我像看垃圾一樣。”
超級嗎嘍:“……”
超級嗎嘍沉默了。
因為克萊因看他也像看垃圾。
那薄鄙的眼神簡直能透過身體直擊靈魂。
也不願和自己多說什麽,更不在乎西伯利亞大野豬的挑釁。
看來得不到什麽有用信息了。
超級嗎嘍正打算起身,去和胡蜂聊一聊。
胡蜂的傷更重一些,這會兒還沒醒。
突然半夜趕回來,還直奔實驗樓,超級嗎嘍猜想也許是亞弗戈蒙大人離開前交代過他什麽。
凱爾·克萊因能在麓山研究所藏這麽久不被發現,他還能自由出入,和大家一起看媽媽直播,或許還從泰迪向日葵那裏買過瓜子……
他就躲在人群裏,看著媽媽,看著大家。
他在想什麽呢?在暗中計劃著什麽?
或許在計劃著將千年前的悲劇重演一次。
隻要想到這些,超級嗎嘍就心臟下墜,一點也冷靜不下來。
“等等。”流氓虎鯨叫住他,“我想起來,他好像說了這麽一句。”
“說了什麽?”
“他說,他夢到那個孩子了,要去找他,他很想他。”
“具體一點。”超級嗎嘍說,“信息太少了,我分析不出來。”
“不是他。”流氓虎鯨糾正道,“我認為,克萊因說的,是它。”
它?
超級嗎嘍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突然瞳孔劇烈收縮。
孩子,它。
超級嗎嘍想起了夢中那柔軟的觸感,和情真意切的悲傷。
在其它文明的眾神早就湮滅的今天,還有誰擁有夢境的能力呢?
他知道克萊因說的是誰了。
是被他們所有的怪物和三柱神,藏起來的小寶貝。
是黑山羊不惜陷入死亡漩渦也要保護的小白羊。
sub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