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 / 2)







第 104 章

漫長歲月裏, 豐紳和卓保留下來的愛好實在不多,畢竟世界日新月異,他停留在原地, 掉隊是常有的事。

上個世紀的老古董,活到現在, 也就兩個愛好:養花和養鳥。

花一直在養,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豐紳和卓就喜歡搜羅各式珍稀花卉, 他開始養花的日子太久遠了,所以後來, 國家頒布一些保護法, 他根本不在意——不少花是跟著他從小盆到大盆, 盛開了不知道多少年歲, 本來也沒被外人瞧見過的。

養鳥的話,是從民國時期才正式玩兒的,那時候豐紳和卓住在京城裏, 那個年代就興養鳥,豐紳和卓也不能免俗。

他最開始養八哥,八哥是本土觀賞鳥類, 語言天賦其實一般, 長得賊頭賊腦的。

人有好勝心, 人人都養八哥,不養八哥就不算養鳥。

能調教出一隻有靈性能認手的八哥, 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豐紳和卓的第一隻鳥就是八哥。

豐紳和卓教了很久,八哥開了口,養鳥這條道他就算是入了門。

後來, 陸陸續續又養了不少花花綠綠的鸚鵡。

隻是有次,有人知道他養鳥, 特意送來了舶來品——不是本土的小型鸚鵡,是大的。

這大鸚鵡在當時可是新鮮玩意兒,豐紳和卓幫人辦事,沒有不收的道理。

這時,豐紳和卓在養鳥一道上,自認為是翹楚,想著區區一隻外國鸚鵡,自己又不是不會講英文,完全不是問題。

就這樣,豐紳和卓遭遇了史無前例的慘痛失敗——其實一開始還好好的,這大鸚鵡除了愛欺負比它小的鳥以外,學語上麵還是很有上進心的。

可壞就壞在,彼時豐紳和卓住著的四合院,住隔壁大爺的孫子上蒙學了。

那小孫子賊皮,特別不愛學習,開學就在學堂裏和人打了一架。

氣得大爺手拿老北京布鞋,在院子裏追著小孫子屁股打。

這一邊打,還一邊罵。

“小兔崽子!”

“小混蛋!”

“爺爺今天非得打死你個混小子!”

恰好,就被那大鸚鵡學了去。

這鳥啊,一旦臟了口,基本就別想改好了。

大鸚鵡不愧是舶來品,體型大,腦仁比本土的大,就是聰明不少。

等豐紳和卓關注到這件事時,事情已經來到了無法挽回的程度——所有鳥都被那大鸚鵡帶的學會了罵臟話。

不止隔壁大爺罵小孫子的那些,以大鸚鵡和豐紳和卓最寵愛的八哥為首,它倆還學會了天津話,罵人跟講評書似的。

忒損!

豐紳和卓那天來到院子裏,本想著教一院子的鳥唱《女狀元》,一進來,就聽到它們衝自己喊:“王八吉祥~”

差點沒把豐紳和卓給氣撅過去。

當時陪著他的總管,也就是現在的管家,大氣不敢喘一聲。

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這怎麽辦?”

“怎麽辦?”豐紳和卓本來就青白的臉色更是和鐵一樣沉,“去請幾個老資格來教!”

說完,甩袖子走了。

豐紳和卓知道,臟了口的鳥,基本是救不回來的。

可他一院子,二十多隻他親自調教的,會說話會唱小曲兒的鳥,他實在是舍不得。

就想著萬一呢,萬一能改回來呢?

他被那聲請安給震得五臟六腑氣血瘀堵,他是教不了,他有錢,他找人教。

平時為人低調的豐紳和卓命管家,把幾乎全京城的養鳥好手都找來,可結果卻是,他的鳥不光沒改好,還學會了更多罵人的方言,天南海北的,拐彎抹角地罵,有時候他都反應不過來是哪兒的口音。

“怎麽回事?”豐紳和卓沉著臉問。

管家如實回答道:“回王爺,因為咱家的鳥嘴實在太臟了,請來的師傅,它們見一個罵一個,把那些老師傅罵得吹胡子瞪眼的,急了可不得說家鄉話嗎?然後就被它們學了去。等換下一個師傅時,它們用上一個師傅的口音罵人家,來來回回十幾趟,愣是給它們學全了。”

豐紳和卓:“……”

說這話時正在院子裏。

那大鸚鵡仰著頭,非常搖滾非常rock,一邊舞,一邊領著別的小夥伴朝豐紳和卓招呼:“參見王八,王八千歲千歲千千歲~”

念完,還抬起一隻jio,身體前傾,是侍女們半蹲請安的姿勢——可它明明是隻公鸚鵡!

要不是豐紳和卓早死了,一定會被它們當場氣死。

一旁的管家和侍女都在憋笑,豐紳和卓臉色鐵青,他們不敢笑。

隻好把頭埋得低低的。

好長的時間,院子裏沒一個活物說話——下人們是不敢,鳥們還保持著金雞獨立請安的姿勢呢。

它們是懂規矩的鳥,王爺沒發話,它們也不敢起。

這對王爺不敬,可是要被燉養生湯的重罪啊!

良久的寂靜後。

豐紳和卓嘆了口氣,吩咐道:“把籠子打開。”

“王爺?”管家一驚。

“把它們都放了吧。”豐紳和卓認了,“這臟了口的鳥,是真不能再養了。”

他的真實身份是秘密,雖然被那該死的大鸚鵡亂叫,但聰明人不難猜到真正的稱謂是什麽。

要是被抖落出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趁著自己還沒帶著理想中的鳥戲班子在外麵炫耀鬨得眾人皆知,就地解散了吧。

管家稍微一想,也明白了這個道理。

王爺如今還在京城活動,但眼看著,仗又要打起來了,他們早晚要走。

這個節骨眼上必須低調。

王爺都主動放棄他那養鳥的愛好了,他一個總管還能說什麽?

管家便帶著幾個下人,把籠子一一打開,捧著那些原本王爺十分看重的鳥往天上拋。

鳥終歸是熱愛自由的,被這麽一拋,即使手養過養熟了,還是拍拍翅膀飛走了。

管家正要放走那隻大鸚鵡。

“慢著。”豐紳和卓突然陰惻惻道,“把它身上的鳥毛都給我拔了,讓它跳舞。”

豐紳和卓氣量大,氣性卻小。

他是真的愛鳥,那些以前疼愛過的八哥鸚鵡也就算了。

這隻最晚來,最快學壞,還把好鳥帶壞的外國鸚鵡,他必須教訓一頓。

管家依言,和兩個侍衛一起,控製著大鸚鵡給它拔毛。

一聲聲“嘎嘎嘎”的怪叫中,豐紳和卓終於舒坦了點。

隻是這沒了毛的大鸚鵡,自然飛不了。

從春天養到秋天,重新養了一身毛,豐紳和卓要帶著一群下人搬到山城時,這家夥才長出羽毛,飛走了。

這期間,豐紳和卓都躲著這大鸚鵡,因為它現在不裝了,罵得超級臟。

豐紳和卓殺人不眨眼,對鳥的包容心卻很強,這大鸚鵡有靈性,他實在不忍心傷它性命,便讓著它躲著走。

時間一晃而過,局勢愈發緊張,到了不得不動身的時候。

豐紳和卓當機立斷,下令遷往南方。

帶著那些精心照料的花卉,豐紳和卓一行人在山城安頓下來。

他的新花園是法式的,很漂亮,豐紳和卓花了很多心思打理。

這期間,他難免又犯了鳥癮。

管家看出來了,聞弦歌而知雅意,都不用豐紳和卓提,先去花鳥市場搞了兩隻他家王爺之前最喜歡的紅綠領鸚鵡回來。

為此,豐紳和卓還嘉獎了管家,誇他有眼力見。

豐紳和卓是打算先讓兩隻鳥適應一下環境,再給它們開口的。

可天不遂人願兩隻鸚鵡來到公館的第二天,大鸚鵡也飛來了。

到底體型大腦仁大,為報拔毛之仇,大鸚鵡忍辱負重,尾隨王府一行,一路上風餐露宿,愣是沒被發現。

它原本在王府四合院裏錦衣玉食吃得胖胖墩墩的身材,在這漫長的飛行過程中消瘦不少,要不是舶來品實在罕見,大家還真認不出它——比起當初的王府家養鳥,現在的大鸚鵡看起來實在是狼狽。

可就是苦難磨礪了大鸚鵡的心智,它把自己的餘生,都用在了折磨豐紳和卓身上。

豐紳和卓試圖養鳥,它就教那些鳥罵臟話,還是中英對照方言也拿捏的那種。

還搶公館的鳥的鳥食,把自己又吃壯實了。

硬生生給豐紳和卓戒了鳥癮。

後來豐紳和卓在養鳥一道上老實了,它也不放過,它每天必來公館裏報到,就為了暗戳戳地罵豐紳和卓——它現在不敢當麵罵了,它開了靈智很是聰明,知道前主人才經歷一場蛻變,力量強大了很多能隔空殺它。

它就暗戳戳的,反正其他下人抓不到它——鳥生經歷過巨變,大鸚鵡也更強了,閃避拉滿。

從這以後,豐紳和卓再也沒養過鳥,但他家裏不缺鳥,大鸚鵡天天來!

有時候下雨還不走,在侍女的縱容下,在柴房裏過夜。

大鸚鵡其實是金剛鸚鵡,壽命和人一樣長。

在豐紳和卓的背地縱容下,它足足活到了一百一十五歲,可以稱是高高高壽!

大鸚鵡鳥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在山城邂逅一隻小母鳥,好生一窩鳥兒子,繼承它折磨豐紳和卓的夙願。

這又愛又恨的情誼,大鸚鵡最終死在了山城的公館裏,壽終正寢。

而豐紳和卓也叫人好好安葬了它。

不過不久之後,因為修煉來到關鍵階段,豐紳和卓不得不帶著王府眾人搬到山區裏,就是現在的南洋風宅子。

豐紳和卓的鳥癮是被迫戒的,這一百多年裏,他其實沒少饞鳥。

可這一百多年,他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脫離人的範疇,導致山裏的野鳥根本不願親近他。

養鳥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鳥生性敏感,一旦被束縛寧願撞死,也不委身不投緣的主人,尤其是本土鳥,性格最是剛烈了。

因此,本就愛好不多的豐紳和卓,到如今隻剩下養花可以打發寂寞。

今天,他像往常一樣,在花房裏曬月亮,吸收日月精華。

他臨近最後一次突破了,正是最關鍵的時候。

連那些“客人”來了,他都暫時沒空去搭理——豐紳和卓是打算過個一段時間,等他到瓶頸的時候再使用的。

反正管家會幫他控製住這群人,作為宅子的主人,他其實是個甩手掌櫃。

今天是農歷十六,月亮正圓,適合修煉的月之精華充盈,因此即使一早就注意到了花園裏有動靜,進了賊,豐紳和卓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出來。

先放任那個小賊吧,等會兒再弄死養花。

可他的放縱,似乎讓這個小賊愈發的大膽。

不久後,豐紳和卓聽到了植物根莖被掰斷的清脆聲響,和陣陣篤篤篤的聲音。

有人在摘他的花。

豐紳和卓立刻沉了臉。

他不可能聽錯,這絕對是把花盤用力扯下的聲音。

他閉了閉眼睛。

他的花園,是一座堪比省級植物園的珍惜花卉大觀園,裏麵有許多是在外麵已經功能性滅絕的花,最多還能在無人區找到一兩株的那種。

還有早年間他從別人手上收來,傳承了不知道多少代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珍貴樹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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