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和石亨相視一笑。
石亨說道:
“徐百戶,你覺得後頭那些騎兵,真是韃靼人嗎?”
徐恭茫然回道:
“應該是吧,看他們都穿著韃靼人衣飾......”
石亨冷笑打斷:
“錦衣衛平素少與蒙古蠻子交手,徐百戶不熟悉也不奇怪。”
“本將可是心知肚明,後頭這些人,絕不是韃靼人,衣飾武器這些可以作假,動作說話可是做不了假的。”
“徐百戶在包圍之中廝殺許久,可有聽到他們用蠻語交流?”
徐恭頓時語塞。
皺眉思索片刻,訥訥說道:
“經石將軍這麽一提,其中確有古怪之中。”
“他們廝殺之時,除了呼喝之聲,並沒有說過任何話,就連命令,也隻靠旗語和手勢傳達。”
“而且,這些人使用馬刀的動作,絕對稱不上嫻熟。”
石亨冷笑著加上一句:
“徐百戶看到過他們麵貌沒有?如今隻是八月,這些人就戴著隆冬季節的帽子,將頭臉遮得嚴嚴實實。”
“不但看不到他們長相,連須發是什麽樣的,也看不到吧?韃靼人的發式,與我大明子民,可是截然不同。”
徐恭倏然大驚,聲音發顫:
“石將軍,你的意思是,這些假冒的韃靼人,他們是......”
興安的臉上也閃過奇異之色。
隻是身為宦官,興安一向謹言慎行。
心頭的猜測並未宣之於口。
朱瞻墡連忙插話止住徐恭的猜測:
“石亨,徐百戶,慎言!”
“事情真相未明之前,不可妄加揣度。”
石亨的話火候已經夠了。
已經在徐恭和興安心中種上猜疑,等著發芽長大。
直接告訴答案,他們反而不一定肯信。
要讓他們自己去發掘真相,他們才會深信不疑。
等他們確定這些襲殺之人出自於朱瞻基命令,自然就會對朱瞻基心生怨恨。
這時,就是自己挑明目的,將他們收入麾下的一刻。
接下來的一路,徐恭和興安沉默了許多。
時不時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眼角眉梢,漸漸有了怨恨意味。
隻是稍想深一層,立刻悚然掐滅念頭,不敢再繼續深思下去。
自己這些小卡拉米何辜?遭受無妄之災,死傷狼藉。
隨軍出征,若是死於敵人之手,他們還沒什麽怨言。
可死於內部傾軋暗算,這算怎麽一回事?
想到淒慘死去的同袍,徐恭和興安心頭愈發憤怒。
一行四人亡命向西逃亡。
很快,時間過去了兩天。
那些敵騎依然遠遠綴在身後,猶如草原上覓食的惡狼,等著獵物力儘,撲上來分而食之。
朱瞻墡四人神色憔悴,饑疲交加。
隨身攜帶的乾糧清水,也幾乎已消耗殆儘。
逃亡途中,突然,石亨臉色發青,顫聲大喊:
“殿下不好,遠處有敵兵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