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寢殿門口,孫儀站了多時,裏頭的宮人,也遲遲不來通傳。
孫儀有些頭疼,想來公主出事,這一屋子的宮女太監們也是失了主心骨,慌了手腳。
不再等待,孫儀推開門,徑直就走了進去。
裏麵的守值的宮人也不知道是溜了去哪裏,還是在白日,宮裏院子靜悄悄的,走進屋子,才聽見一陣低低的哭聲。
孫儀屏了氣息,朝著公主修養的床榻走去。
那宮女用帕子攪著淚,“我的苦命的公主,小時候就一門心思地修武練功。
是日也練夜也練,夏天長痱子冬天長凍瘡。
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又這麽不濟了。”
這宮女看年紀應該是跟宮女從小長大的。難怪也就她還願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上伺候了。
“公主這樣多久了?”
孫儀突然這一句,把這宮女驚了不小。
連忙站起身來,胡亂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
仔細看了看孫儀,認出這是公主最是敬重的永樂宮大太監王。
連忙行禮,“公公勿怪,小的實在是沒瞧見公公,故而失禮了。”
看向公主時,淚珠子還忍不住,“公公您看,殿下這般已經好幾日了。
從青州連夜抬了回來,就是軍醫儘心醫治,撿回了條命,可就這麽睡著,也不見醒來。”
孫儀放出煉神眼,仔仔細細瞧了又瞧,周玢就這樣靜靜躺在睡榻上,容顏安穩,呼吸吐納也平穩。
看來那軍醫確是拚上全力了,周玢應當是在對戰中,被對手打碎了內臟。
那軍醫應該也是位靈境程度的武者了,用上了自己的武力,極力修補了周玢的臟器與心脈。
孫儀立刻掏出兩丸丹藥,一味九鼎凝元丹,一位天靈丹,前者修補元神、後者穩固心脈。
雙管齊下,孫儀又尋到公主周玢的百會大穴,一絲帶有孫儀特有的元力滴珠,所化的元力之氣,緩緩灌入周玢的體內。
旁邊的宮女站在一旁,歪著頭緊緊盯住公主,生怕又有了什麽新變故。
就這麽一會的工夫,周玢原本還慘白一片的臉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生起了紅潤的氣色。
又過了不大會的工夫,周玢的手指,輕不可聞地動了動。
這個細節,也被正在運功救人的孫儀,收入眼底。
孫儀知道,自己的法子成了。
周玢似乎是溺水後被人一把撈起,猛地大吸了口空氣,一下子從床上坐起。
寢殿裏,那位貼身伺候的宮女,喜極而泣,“公主,你可算是醒了!”
公主坐在床上,那宮女也立刻貼心地給公主身後團了個軟枕。
公主呼吸有些急促,看見床旁的孫儀,“孫儀,你又救了我一次。”
孫儀笑而不答,寢殿裏一大一小,即便歲月的確對這兩人格外留情,但算算歲數,看看心境,都已不再年輕。
但在孫儀心裏,周玢永遠都會是那個,在永樂宮裏,纏在他腿上,吵著要抓蟬鬼兒的小丫頭。
“孫儀。”公主突然朝著孫儀出聲,“這次,你不要去。”
“為何?”
“那人實力深不可測,就算你已是靈境的高品,遇上對麵那位,我怕你也……”
孫儀老父情懷,又開始從心裏往外頭冒,“這是小棉襖開始學會關心老父親了,欣慰欣慰。”
孫儀細細將一碗參湯,吹了又吹,又在手背上試了試溫度。
“剛溫,你快將這湯喝了,正好鞏固鞏固療效。”
正要喝湯的周玢,卻覺得有些不對,收回要喝湯的動作,“孫儀,話說你閉關了這麽久,總該有些變化吧?”
此刻周玢心裏,沒來由地生起一個想法。
這丫的,絕對是又精進了!
周玢恍然大悟,卻又有點難以置信地,看向孫儀。
“孫儀,我記得沒錯的話,靈境之上的菩提尊者境,如今這世上得成的也沒幾個吧?莫非你……”
孫儀正想逗這小丫頭玩笑幾句。
卻聽京城裏,響亮低沉的號角吟唱起來。
周玢臉色一變。
從方才還有些希冀的神色中,又恢複了愁容滿麵。
“孫儀。”周玢的聲音低低的,“他們來了。我們該怎麽辦?”
孫儀的目光,也看向號角響起的方向。
不大一會,一陣帶著回響的聲音,傳徹整個京城,所有尚在城裏的人,都聽得很清楚。
“我大羌國的勇士們已至,攻破城門,立刻屠城不用留情!女人財寶應有儘有!大羌的勇士們!殺!”
是一口略帶有口音的夾生漢語,但因其帶上了專屬於高品武者的武意,每一句都像是一記重拳敲在人的魂靈之上。
修過武道的武者還算勉強可以支撐得住。
但沒修過武道的人,就隻能被這武意任意宰割。
那貼身伺候的宮女,被這把聲音折磨得眩暈不止,一句話的工夫,就一氣息奄奄,歪倒在一旁。
公主立刻翻身下床,孫儀的丹藥果然靈通,公主已在床上躺了許久,動作間卻絲毫沒有滯澀之感。
“小周玢,師父帶你去打架!”
周玢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孫儀一把抓起,彈指之間,就已跟隨孫儀來到了,京城中最高的一處——龍鳳台。
這是為舉行帝後大婚,特別修築的一處儀慶典禮的高台。
此刻這裏一個鬼影都無,隻剩高處而來的勁風,汩汩灌來。
對麵的敵營情況也是儘收眼底。
孫儀瞧得真切,那打頭陣的,正是那天的使板斧的大胡子。
那大胡子身後的人頭兵器攢動,綿延十裏。
羌軍都著金黑甲,就連戰馬也全副武裝,馬匹似乎也覺出自己是即將要戰勝的一方,連打幾個響鼻,都帶著勝利者的昂揚。
看來那線報所言不虛,羌軍果然有百萬之數。
黑雲壓城城欲摧,角聲漫天。
那羌族的可汗——拓跋恪,也在隊伍中。隻見他坐在馬背上,雙目緊閉,正在運功。
這一層武意鋪天蓋地的遮下來。
周朝軍隊中,不少普通士兵已經是搖搖欲墜,牙關咬緊,冷汗淋淋。
孫儀想著,那陣法的反作用果然被拓跋恪激發,此時,已經不能再施展能力,保護大周的戰士。
孫儀心道,不能再等了。
孫儀還是雙手背在身後,但腳下卻起了勢,隻是微微閉了閉眼睛,調集心念。
右腳輕輕點地。
一張泛著金光的八卦陣圖,以孫儀點地的右腳為中心,金光大盛,周玢也被這金光驚動。
再看向孫儀的眼神,立時滿是豔羨崇拜之意。
那金光越散越廣,連邊界都消失在視線中,孫儀直降將整個京城都包裹在其中。
可幾乎是同一時間,可這京城城郭的牆角處,一條金線向上升起。
一個半弧的璧罩,連京城的上空,都收入囊中。
那羌族可汗的,帶著邪惡、奪人心智的那股武意,被這半圓狠狠頂了回去。
“簡直可笑,你這點的雕蟲小技,也配在你爺爺跟前現眼?”
被這股力道頂回的武意,化作一股躲無可躲的勁風,險些將拓跋恪掀翻下馬。
幸有那叫邊慶的大胡子,一把板斧,將拓跋恪撈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