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戚說不上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鬱圓看星星的時候很開心。</p>

他內心並不想剝奪鬱圓的這份快樂。</p>

阿戚閉了閉眼，也許不需要他去選擇剝奪鬱圓那些多餘的情感，看完這次狩獵她就會自然而然的改變。</p>

無論是阿戚的話，還是眼前的場景，都讓鬱圓心煩意亂。</p>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灰鯨能帶著她的孩子離開，還是希望克萊爾他們能夠捕獵成功填飽肚子，隻能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一切。</p>

一聲驚慌的長嘶，小灰鯨被克萊爾從母親身邊撞開，頃刻間就被四五條虎鯨圍了起來！！</p>

灰鯨母親發出無助又憤怒的長鳴，瘋狂地煽動著尾巴想要敲打不停阻止她靠近孩子的虎鯨，卻於事無補。</p>

一陣水浪翻滾，小灰鯨發出痛苦的叫聲，被虎鯨群牢牢壓在水下，沒辦法呼吸。</p>

灰鯨母親拚命驅趕著身邊的其他虎鯨，想要去到孩子身邊，將它重新托出水麵，但無能為力。</p>

直到小灰鯨沒有辦法換氣開始窒息，虎鯨群才開始撕咬它，稚嫩的身體被撕扯下大塊的皮肉，鮮血染紅海麵！！</p>

“嗚——”</p>

最後一聲哀鳴，這個新生的生命徹底走向滅亡。</p>

擁擠在周圍的虎鯨散開，映入雌鯨眼簾的是她的孩子破敗不堪再無聲息的身體。</p>

“嗚——”憤怒的雌鯨發了狂，將目標直接對準了離她最近的虎鯨，長滿藤壺的堅硬尾巴瘋狂敲打著海麵，朝著虎鯨群砸了上去！</p>

“閃開！”博克絲冷靜的發出命令，然後打出信號！</p>

剛剛獵殺完小灰鯨的虎鯨迅速歸隊，有序的將灰鯨母親包圍起來，隻等她拍夠了沒力氣的時候就一擁而上！</p>

“這頭灰鯨太年輕了。”阿戚冷漠地下了定論。</p>

年長有經驗的雌灰鯨知道事實已經不可逆，為了保存體力和活下去，會選擇拋棄孩子的屍體離開這片海域。</p>

這頭雌鯨應該是第一次做母親，所以才會留下來想為孩子報仇。</p>

圍在雌虎鯨周圍環遊的虎鯨群眼裡全都閃爍著嗜血以及殘酷的殺意，看起來對這份多出來的“大禮”誌在必得。</p>

雌灰鯨發泄了一部分的憤怒之後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她又重新陷入了虎鯨群的包圍圈。</p>

阿戚對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比起遠處慘烈的獵殺場，他注意力在鬱圓身上多一些。</p>

察覺到鬱圓似乎有些傷感，猶豫了好一會兒，居然違背底線淺淺安慰了一句：</p>

“追獵已經持續了那麼長時間，他們也得到了獵物，博克絲不是不容易滿足的性子，而且她不如她母親，如果那頭灰鯨拚命反抗並且脫離這裡的話，還是有可能逃的。”</p>

仿佛是在印證他的話一般，原本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雌灰鯨終於放棄了孩子，開始奮起反抗，拚命的朝著包圍圈外圍遊去！</p>

虎鯨群糾纏了好一會兒，將她咬的遍體鱗傷鮮血淋漓，也有一頭虎鯨不幸被她的尾巴砸中，無力的漂浮在旁邊的海麵。</p>

最終在博克絲一聲命令之下，虎鯨群放棄圍剿這頭龐然大物，給了她一條生路。</p>

海麵上腥紅的血染紅了遠方的天，太陽西下，夜幕將臨。</p>

滿載而歸的博克絲虎鯨群沐浴著落日最後的餘暉，首先將食物分給傷員和年長者後，開始享用今天的大餐。</p>

海麵上飛濺起血紅色的水花，既是小灰鯨遺憾辭世的不甘，也是灰鯨母親痛苦流下的血淚。</p>

明明離得那麼遠，卻又仿佛那麼近，近得那些血紅的水好似直接滴在了鬱圓的眼睛裡，染紅了她的世界。</p>

世界的殘酷畫軸莊重而又肅穆的，第一次如此明顯的攤開在鬱圓麵前，宣告著她和平時光的逝去。</p>

鬱圓收回視線，默不作聲的閉上了眼。</p>

不，或許沒有改變，世界從來都是如此殘酷。</p>

為利而驅，為食而亡，無論是在哪個地方，無論是在哪個種族，永遠都一成不變。</p>

人身為世界存在的物種，也無法背離定律，同樣互相廝殺，隻不過換了一種不那麼直接又血腥的方式。</p>

阿戚也沒有開口，沉默不語的看著她。</p>

他知道鬱圓現在需要的是自己消化自己調整，而不是無謂的安慰和哄騙。</p>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博克絲虎鯨群已經分食完今天的戰利品，並排朝著遠方遊去，消失在大海與天空的分界線。</p>

鬱圓突然睜開眼！</p>

實在是出乎阿戚的預料，這雙眼睛裡沒有混濁，沒有恐懼，沒有畏縮，更沒有迷茫。</p>

有的隻是清醒和明亮，以及倒映在鬱圓眼中的，滿天的星光璀璨。</p>

阿戚張了張嘴，不知道現在到底應不應該問她一句“你還好嗎”。</p>

鬱圓率先笑了起來，聲音輕快明亮：</p>

“魚哥，咱們比賽誰先找到最亮的星星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