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好笑,有點不懂這個男人了。
果真是應了那句話,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追悔莫及。
“我如今看到你難受,突然覺得上天是公平的,你所承受的絕對不急我當年所受之苦的十分之一。歐陽,我也曾不甘心過。我也曾恨不得毀滅一切過,但最終我什麼都沒做。一個人在緬懷過去,在用寂寞懲罰我自己,對我的孩子悄然懺悔。我恨我自己這樣愛你卻得不到你一絲的回應,但,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如今釋懷了,你卻不甘了。你說,好笑不好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是不是?人至賤無敵,說的就是你這種類型的吧?”
她蹙眉看著自己手裡精致的茶碗,“看你如此,我心裡竟然還有一絲快意,然後是同情,繼而是深深地不屑。歐陽,你有今天,我真的挺意外的!”
歐陽希莫猛烈一震,臉上的神色那麼奇異震驚,他狠狠的閉上眼睛,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她看到自己不甘她快意了!
這麼些年她有無數的機會兒說出她曾經為他打過胎。可是她沒有說!
歐陽希莫深深的做了好幾個吐納才說得出話來:“你這是在報複我嗎?報複我,你就開心了是不是?”
程若清啞然。
歐陽希莫瞪著一雙眸子盯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你在用這樣的方式報複我這些年對你的充耳不聞是不是?你覺得痛快了是不是?我像個白癡一樣在這裡卑微的告訴你,我想跟你度過餘生,你卻對我譏諷如斯--”
歐陽希莫突然瞪大了眼睛,整個人不能抑製地激動了起來,眼神裡充滿了受傷和激狂。
“你根本沒有懷過我的孩子是不是?你杜撰的?你想最後,讓我一個人愧疚,你自己跟杜奕潮過日子去,我卻活在悔恨裡是不是?那個孩子沒有存在過都是你在撒謊是不是?你在報複我,若清是不是?”
麵對歐陽希莫突如其來的怒火,還有眼神裡的指控,程若清錯愕了一下,身子顫抖著卻很快被她控製住,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她抬起眸子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一字一句地道:“如果這樣想可以讓你好過點,你可以這麼想!你說的沒錯,當我是在報複你好了!”
“難道,這麼多年,承受一點報複,不該嗎?”
“你歐陽希莫一直篤定的認為我程若清這一生非你不可了,我如今翻出了你的手掌心,你就接受不了了。歐陽希莫,你說,讓我怎麼能不快意的哈哈大笑呢?原來這些年,我的獨角戲唱的不是那麼卑微,原來,到最後在我以為沒有聽者時,卻有個人站出來說跟我一起唱!你說我能不笑嗎?真的挺好笑的。可是,我已經不唱戲了。”
“你要這樣諷刺開心,你儘管吧!”
“嗬嗬,我想還是不必再說了,好自為之!”
她說完,把茶杯放在了桌上。
話已至此,不需要再說什麼,該說的都說儘了,再說也無意義。
“若清!”歐陽希莫也跟著站起來,一把拉住程若清,“難道那是真的?”
“不是!你不是說不是嗎?那就是不是了!”程若清打斷他,心裡一片悲涼,她回轉身平靜地看著歐陽希莫,坦坦蕩蕩地直視著他那雙受傷的眸子。
歐陽希莫被這樣平靜而坦蕩的眼神擊潰,一下就潰不成軍,他像一隻絕望的野獸,被關在了獵人的牢籠裡,而她那坦蕩的眼神就是他的牢籠,他忽然惱怒又悲哀,靜默片刻,放開程若清回過身一拳狠狠的擊在茶幾上。
背影悲愴,傷痕累累。
茶杯跳起來,滾落在地,嘩啦一聲,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破裂聲。可是這樣渺小的傷痕怎會引起兩人的注意。
程若清,想走,卻抬不起腳步。
她終於回轉身,走了過來,緩緩地伸出手,握住歐陽希莫那雙顫抖的手。
歐陽希莫突然回神,一把將她抱在懷中:“若清--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兒--彆這樣放棄--”
程若清心痛難當,卻閉著眼睛,深深地吸取著這個她曾經夢寐以求在夢裡無數次懷念的懷抱的味道,忍不住淚水滂沱。
終於,她語氣也跟著支離破碎:“對不起,歐陽,太晚了..........”
歐陽希莫啊,這麼多年,我站在原地等你,你一次不曾回頭。
我轉身離去時,你抓著不放。
果真,人是至賤而無敵。
詩詞裡說的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未必!
暮然回首,那火,未必闌珊,那人,未必就在。誰又規定了誰,等誰一輩子?!切莫愛到深處轉眼成殤成仇。人生,簡單點,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