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孩遭受過性虐待?”
“應該是這樣。”程主任說,“七個人中,有四個人身上有遭受虐待的痕跡。”
“哪四個?”
程主任把四個女孩指給孟釗,是除了徐盈盈、許遇霖和那個老人之外的四個女孩。
這個吳韋函居然還有性虐的癖好?而且從傷痕來看,下手還非常殘忍,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光鮮的外表下居然藏著這樣殘暴且令人作嘔的靈魂。
從病房走出去,孟釗給局裡的同事打了個電話:“從療養院救出來的那幾個女孩身份查得怎麼樣了?”
“還在查,這個工作量太大了,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線索。”
“把她們的照片發給各個派出所,讓他們負責排查轄區內近十年的明潭市失蹤案,重點排查女孩失蹤案件,失蹤時的年齡在13歲到20歲之間,把有可能的情況都報上來,市局再從他們報上來的失蹤案裡仔細排查一遍,在最短時間內查清這幾個女孩的身份,通知她們的家長過來認人。”
“好的孟隊。”同事應道。
“對了,吳韋函怎麼樣了?”
“已經移交看守所了。”
“那就好。”孟釗說,“對了小宋,我記得你有個關係不錯的獄警在看守所?你跟他說一聲,讓他們好好照顧一下吳韋函,最好把他跟那種窮凶極惡的殺人犯安排在一起,讓他好好曆練曆練。”
“行,知道了孟隊。”電話那頭笑了一聲。
孟釗把任務都交待下去,又給孟若姝打了個電話,問她怎麼安置林琅。
“我媽把老房子收拾出來了,”孟若姝在電話裡說,“我暫時就跟林琅在那裡住一陣子。”
“林琅情緒怎麼樣?”
“現在還好,她挺喜歡陸總的。我跟她說,過幾天帶她去見見心理醫生,就是我當年見的那一位,她也答應了。”
“行,需要幫助的話你隨時聯係我,林琅和陸總都交待給你了。”
打完電話,孟釗回到特需病房。
陸時琛半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這次聽到聲音也沒睜眼。
是睡著了?孟釗放輕腳步,拿了換洗衣服,把燈關了,走到浴室洗澡。
熱水兜頭澆下,孟釗才覺得繃了幾十個小時的肌肉放鬆下來。
雖然案子尚未完全偵破,但吳韋函已經被移交看守所,可以暫時鬆懈一晚上了。
孟釗沒想案子,他將自己浸泡在嘩嘩衝下的熱水裡,任由自己腦中的想法信馬由韁。
情感認知障礙到底是什麼感覺?
總覺得,十二年後的陸時琛相比高中時候,身上似乎要多了一些“人味兒”。
孟釗想到下午臨走時,陸時琛眼睛裡的那抹笑意——高中時的陸時琛也會笑麼?
還是說,陸時琛的情況在好轉?
與那些先天感知障礙的人不同,陸時琛是十歲那場車禍以後才丟失了記憶和情感,如果這些年陸時琛的情況有所好轉,那極有可能說明,陸時琛是完全可以找回自己的情感的。隻是問題在於,能夠促使他情況好轉的誘因會是什麼?
孟釗拿了浴巾,擦乾身體的水。
然後他怔了一下,剛剛所有的想法都集中在陸時琛身上,壓根沒察覺自己居然起了反應。
靠……孟釗暗罵了一聲,先前不著痕跡的心動也就罷了,如今這明晃晃的生理反應是怎麼回事?以前沒少在警校公共澡堂裡見過同性裸體啊,身材再好的也見過,怎麼那會兒就沒發現自己的性取向異於旁人?
一定是最近案子太忙,太久沒紓解自己導致的。孟釗很快給自己這股邪火下了定論。
要不要順手解決一下?孟釗身體後仰,靠在冰涼的瓷磚上,瘦長的手指在身後的白瓷上敲了兩下。
但到底還是忍住了,身處病房,一牆之隔還是受了重傷的陸時琛……算了。他垂下頭,抬手擼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然後他放下手,一拍熱水器的開關,拍至最低溫度,開了冷水,把自己這股莫名的邪火壓了下去。
草草地擦乾了身體和頭發,孟釗換了簡單的t恤和短褲,一邊用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拉開門走出去。
門一拉開,他發現病房裡的燈不知什麼時候又被打開了,電視也開著,還在播放那部熱播劇,而陸時琛已經醒了,並且居然真的在看播放內容。
“不是睡了麼?”孟釗走過去。
“沒睡,以為是護工,聽到浴室聲音才猜到是你,”陸時琛看了他一眼,“怎麼又回來了?”
孟釗的頭發被浴巾蹭到有些亂,支楞八叉地豎在那裡,亂出了生動的少年氣。
“真以為我走了啊?我那麼沒良心嗎?”孟釗坐到床上,麵對著陸時琛,“去四樓看看那幾個女孩的情況而已。”
“案子有進展麼?”
“林琅指認了吳韋函的罪行,吳韋函暫時被關到看守所了,除此之外也沒什麼進展了,如果這些女孩能醒過來,那這進展就大了……”孟釗歎了口氣,轉移話題道,“看不出來啊,金融界的精英居然有興趣看這種狗血電視劇。”
電視劇裡,男女主正在深情相擁,下一秒,兩人目光對視,嘴唇相觸,開始了一場熱吻。
孟釗這話題轉得不是時候,頓時有些尷尬。
小時候一遇電視劇裡的吻戲,孟婧就支開他讓他去倒水,這次孟釗頭一回自覺起身,沒事找事地拿起床頭的熱水壺,往杯子裡倒水:“好看麼?”
“挺有意思的。”陸時琛說。
孟釗倒了半杯水,遞給陸時琛時沒忍住觀察他臉上的神色。
陸時琛的目光落到電視屏幕上,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孟釗平時最擅長觀察犯人臉上的微表情,此刻將陸時琛眼睛裡裡那種微微探究的神情儘收眼底。
孟釗:“……”
“那什麼……睡覺,”他拿起遙控器,“我關了啊?”
陸時琛的目光從電視上正吻得難舍難分的兩個人身上移開,依舊沒什麼反應:“隨你。”
孟釗一按遙控器,電視機關閉。尷尬感也隨之消失,他幾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
特需病房對陪床人士相當友好,陪護床就安放在病床旁邊,間隔不到一米。
關了燈,屋內漆黑一片,安靜得能聽清彼此的呼吸聲。
躺了一會兒,孟釗開口道:“哎,我們現在也算生死之交了。”
“嗯。”
又沉默片刻,孟釗問了自己最想問的那個問題:“當時為什麼會擋過來啊?那一瞬間在想什麼?”
誰知陸時琛隻是平淡地說:“什麼都沒想。”
行,孟釗閉了眼,他猜到陸時琛會這麼說。
因為昨晚一夜未眠,一閉眼,困意就鋪天蓋地地泛了上來,正當他要沉入夢境時,耳邊響起陸時琛的聲音,那聲音比往常更沉一些:
“大概覺得,活得熱鬨的人……應該活得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