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無奈地笑了一聲:“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任總也老嫌小駿沒出息。不過,這也不能怪小駿,要不是任總……”老管家沒繼續說下去,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果然,聽這老管家的意思,這對父子之間並非像任駿所說的那般父慈子孝,孟釗繼續問老管家:“任駿和任海的父子關係不太好?是什麼原因導致的,能跟我們具體說說嗎?”
老管家搖了搖頭:“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不提也罷。”
一旁的陸時琛道:“二十年前任駿的母親自殺了,她的死跟任海脫不了乾係?”
老管家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歎了一口氣:“嗯。”
“具體說說。”
“按理說,任總都走了,這種事情我不該多嘴提起……”老管家停頓片刻,看樣子的確不太想多談這段往事,但許是顧忌到孟釗的警察身份,他還是繼續開口說道,“當時小駿才十幾歲,任總找了個小老婆,還領回了家裡,就因為這件事,小駿媽媽後來被氣死了。”
“氣死了?”
“準確地說,是氣得抑鬱了,然後自殺了。小駿媽媽死前,和任總一直在鬨離婚,但因為財產分割的問題,一直沒離成,後來小駿媽媽的身體就越來越差,精神也不太好,還動不動就昏厥過去,有一天晚上淩晨,突然就自殺了。”
“動不動就昏厥?”孟釗追問道,“那心臟會驟停嗎?”
“驟不驟停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挺嚴重的,得好一會才會醒過來。”
“自殺之前,是不是意識經常會模糊不清?”
“好像是這樣,出門經常忘帶鑰匙,有一次走丟了還讓警察給送回來了。”
孟釗點了點頭,跟陸時琛對視一眼,然後繼續問老管家:“那任駿母親自殺後,任駿跟任海的關係就變得很糟糕?”
“嗯,這件事給小駿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我記得那時候,小駿主動轉學到寄宿學校,周末也不回家,回家就把自己鎖到房間裡,不跟任總說一句話。”老管家歎氣道,“後來小駿的性格也變了不少,他以前雖然也不是多活潑的孩子,但也不像後來那麼不愛說話。夫人也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年紀輕輕就走了,真是造孽啊……”
看來這任海被吳嘉義害死,還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孟釗心道。
“謝謝您了,”孟釗對老管家道,“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老管家點了點頭,仍是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看起來因為這件事對任海也頗有怨言。
從庭院走出來,任彬也打來了電話,孟釗接起來:“彬哥,醫院那邊怎麼說?”
“這邊的護士說,任駿確實把任海接回家過,但那些藥物每次都是任駿親自過來取的,至於吳嘉義,他謹慎得很,平時基本不會主動去碰藥物。”
“我知道了。”孟釗道。
掛斷電話,孟釗對陸時琛道:“看來當晚任駿提供的那袋帶有吳嘉義指紋的證據,有可能並非如他所說,是吳嘉義親手交給他的。”
“嗯,”陸時琛道,“如果證據是早就準備好的,那讓警方獲得證據的時間基本上是可控的,隻要在合適的時間將證據交給警方,然後再立刻通知吳嘉義案件進展,誘導吳嘉義開上事先準備的那輛悍馬逃跑,謀殺吳嘉義的目的,就可以實現。”
兩人走到一處樹下的蔭涼處,孟釗彎下腰,從一旁被鏟除的草皮上薅了一根草下來,長時間在太陽下暴曬,那草皮上的草已經微微枯萎了:“任海走了不到一個月,任駿就讓老管家連院子裡的草皮都連根鏟了,這可能不是怕睹物思人,而是恨得掘地三尺。”
“恨?”陸時琛看向孟釗手指間那根發蔫的枯草。
“就是仇視、厭惡,心懷怨氣,”孟釗解釋道,“是一種跟愛相反的情感,不過就深刻程度來說是一致的。你沒體會過就算了,不是什麼好東西。”
陸時琛點了點頭。
孟釗繼續將話題轉回案子:“這麼看來,吳嘉義自以為瞞過了任駿這個傻兒子,不聲不響地弄死了任海,但沒想到,他可能不過是任駿借刀殺人的工具。”
“如果假設成立,任駿確實是借吳嘉義的手殺死任海,他這麼恨任海,那應該跟吳嘉義是同盟才對。”陸時琛道,“但為什麼又要處心積慮偽造證據,陷害吳嘉義,那他是不是也恨吳嘉義?”
“是啊,殺害吳嘉義的目的又是什麼?隻是單純地不希望吳嘉義侵吞自己的資產?還是他有其他某種仇恨吳嘉義的理由?”孟釗拿出手機,給程韻撥過電話:“程韻,你現在把任駿傳喚到局裡,我有事情要問他。還有,把臨江藥業自創辦至今的發展脈絡整理一份,給我發過來。”
等待程韻的時間內,孟釗捏著那根草在手指間繞來繞去。任駿真的會是那個幕後推手嗎?如果是他,繞這麼大個彎子,將吳氏集團連根拔起,動機又會是什麼?
孟釗拉過陸時琛的手腕,隨手將那根繞成了一個圈的草套到了他的中指上。尺寸還挺合適。
陸時琛的目光也落到那枚草戒指上。
這時,程韻來了電話,孟釗鬆開陸時琛的手,接起電話:“怎麼樣?”
“釗哥,任駿他現在不在明潭。”
“他去哪了?”孟釗問。
“他沒有說,隻是含糊其辭,我後來查了一下他的行程記錄,似乎是去了岩城。”
又是岩城……任駿去岩城做什麼?岩城現在有什麼還值得關注?
岩城,岩城……孟釗思考著,難不成是,魏昌和?
“他什麼時候回來?”孟釗看向陸時琛的手,陸時琛正用另一隻手的手指轉動那根中指上的草戒指,似乎覺得有些新奇。
“明天,”程韻說,“他說明天一回來就到市局。”
“讓岩城警方協助我們儘快找到任駿,找到之後立刻送往明潭。”
“收到。”程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