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我和我的冤種父兄(1 / 2)







第017章 我和我的冤種父兄

“為師要下山一趟。”

午後,封劍塔主從塔中走出,腰間配著他早上擦拭過的那柄長劍,平日常穿的簡樸布衣也換成深藍色的長袍,一派高人氣度。

水井東側,正對塔門的方向有棵筆挺修長的棗樹,秋日裏仍然枝葉蔭綠,青紅色的棗子半隱半現,散發著清香。

樹下支著木桌,塵雲離坐在桌後看書,塵文簡則在摘棗子,腳邊的竹簍已經裝滿大半,可謂收獲頗豐。

聽見封劍塔主的聲音,塵雲離懶懶抬眸掃他一眼,目光定格在他腰間的長劍片刻,淡淡應了一聲。

塵文簡向他行禮目送。

封劍塔主一走,塵雲離便推開書跳下椅子:“塵文簡,你別帶刀,我們去劍塚。”

他邊說邊走,但剛邁出兩步,就被塵文簡抓住手拉了回來。

“白天不能進劍塚。”塵文簡麵色微沉,除了第一次見麵,這是他初次對塵雲離露出如此冷肅的神色,“很危險。”

“危險?”塵雲離瞳孔一震,“什麽危險?”

塵文簡動了動嘴唇,似乎覺得語言表達不夠準確,索性將他帶到身旁,然後抬手抹過半空。

塵雲離眼前光芒一閃,一個靜止的場景如畫卷般緩緩鋪展,清晰又詭怖地映入他眼眶。

畫上有火燒霧燎的天空,黑紅泥濘的大地。龜裂外翻的土壤裏噴湧出鮮血,彙聚成窪。泥水之間浸滿屍骸,白森森的頭骨露在血紅的光線下,睜著空洞洞的眼眶看著畫外人。

塵文簡就站立其間,白衣被鮮血染得半紅,英俊的臉上濺滿血色,手中提著一把斷刀,同樣被血液浸透,順著刀鋒的斷口往下流。

他視線低垂,臉上一片漠然,仿佛連自己的生命都被他放棄。

如果婁知昔在場,一定會認出這一幕跟他看到並畫下的那幅“天兆”一模一樣。

“你……在白天進過劍塚?”塵雲離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問。

塵文簡牽著他坐下,拿起兩顆棗子,用衣袖擦拭乾淨後放到他手中,看著他咬了一口,才點點頭。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

塵雲離“哢嚓”一聲啃下半個棗子,清脆響亮。

塵文簡不熟練地剖開記憶,將自己拜師的經歷和發現一一告訴他,也在這過程中,第一次笨拙地嘗試向他人交付信任。

正如塵雲離所想,封劍塔主為他製定的練功計劃並不是為了讓他變強,而是在用他的血、他的特殊體質鍛劍——確切地說,是補劍。

塵文簡入封劍塔至今,滿打滿算不到一年,實力卻已遠遠超過那些正常修煉數十年的修者,倚仗的正是他近乎恐怖的自愈體質。

擁有這種體質,隻要不死,他就能利用生死危機激發潛力,砥礪自身。

在實戰中磨煉出的修行者,哪怕修為和法力不如對手,也能憑借出色的實戰能力和戰鬥本能越級殺敵,修為越高,可以跨越的等級就越多,實力也更恐怖。

如果塵文簡能在這種訓練方式下存活並成長起來,以他的天份,無論以後走正道亦或邪道,坐上修行界第一的寶座不過是時間問題。

隻要不去深究封劍塔主的真正目的,他看上去確實就是一位因材施教的良師。

可他本意並非如此,甚至於,他從未想過讓塵文簡回到成長起來的那一日。

“師父,”塵文簡頓了頓,“封劍塔主師承心鑄門,他是一位專修鑄劍術的鑄師。多年前心鑄門被仇家滅門,他因出門尋找鑄材而逃過一劫,帶著師門僅存的鑄術典籍隱姓埋名,遠走他方,最終在此地隱居,創造了這座封劍塔——其實那不是塔,是一座巨大的……鑄劍爐。”

塵雲離仰望高聳入雲的塔尖。

塵文簡接著說:“心鑄門有一種鑄術,據說是祖師爺傳下來的。祖師爺生前最後,也是最傑出的作品是一柄長劍,在劍身即將成型的那一刻,他縱身跳入鑄劍爐,將自己的血肉、心魂融入劍中,成就了世上第一把,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把生出了劍魂的靈劍,無問,在人間和修行界都留下了赫赫威名。”

“所以,他想複刻祖師爺的成就?”塵雲離諷刺地問:“那他為什麽不自己跳鑄劍爐?”

“因為他覺得我的血肉和靈魂品質更好,至少在作為鑄材這方麵,比他好。”塵文簡非常平靜,“在他的設想中,我強大的自愈體質會為他的作品擁有不毀不滅,堅韌無比的特性,單是這條特性,就足以打敗心鑄門祖師爺留下的無問。劍魂隻能讓劍生出靈智,一把不死不壞的劍卻可以縱橫青史,讓他的名字與那柄劍一起,成為千秋不絕的傳說。”

“……”

塵雲離:“他夢裏的千秋不絕。”

塵文簡抬手覆上他鬢發,拇指蹭了蹭,帶著溫柔的安撫意味。

“他不想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浪費我這個絕佳的鑄材,所以故意製定了……讓你很不高興的那份練功方法,用我的血澆灌劍塚裏的斷劍,觀察它們的變化。那些斷劍都是他鑄造失敗的作品,淋過我的血液一段時間後,確實產生了令他滿意的變化。”

那些紅色血絲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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