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三個月，在林貢的帶領下，章一什認識了這個對方口中所謂“真實”的世界。掌握著這個世界的，除了人類還有另一個種族——智械。那就是之前被他認為是“銀色怪物”的存在，祂們實際上是高智能的機器人，但祂們的每個個體都有著獨立的意識和情感，也從事著不同的工作，也是每日為生活而奔波。所有的智械都是由一個叫“輪回”的機構生產，實際上除了這個機構外，任何個人和群體都沒有能力製造出智械。智械被製造出來時，就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祂們在一所學校，憑自己的意願選擇學習的內容，並在十年後進入社會。和章一什想的不同，因為情感占用了大部分算力，所以智械的思維和記憶能力都和人類差不多。這個世界沒有國家的概念，隻是根據追求的事物不同而分為眾多勢力。“但，”林貢繼續說道：“這其中，大多數勢力是我們這些普通百姓這輩子也不會深入接觸的，你隻需要了解其中最大的兩股勢力就可以了。”智械城和人類聯邦，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它們分別是由智械和人類組成的組織。但他們之間並非敵對關係，反而在很多方麵都有緊密的合作。兩個組織對人員的管理也並不嚴格，隻要沒有特殊情況都可以自由前往，甚至加入其他勢力。比如林貢自己就是在人類聯邦出生長大，現在卻在智械城的政府部門工作。林貢帶著章一什去看了城市的許多地方，還在章一什的強烈要求下，帶他出城走了很遠。看著那些自己認為不可能的技術在眼前展現，章一什終於相信了——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他還記得兩人最後的談話。“所以……你還是認為自己是穿越了？”林貢感到有些頭大，他已經和章一什談論過許多次這個問題了。“是。”章一什的回答還是和前幾次一樣堅定。“可你不是和我說過，那是故事中才有的事嗎？”“但你帶我看的東西裏有不少是連小說裏都沒有的，相比之下穿越也沒什麽不合理的。”“嗯……”林貢揉了揉太陽穴，他現在快恨死章一什的創造者了。為什麽要讓這家夥的認知裏有“穿越”這東西，偏偏這家夥還是個死腦筋怎麽說都不聽。“好吧，你覺得是穿越就穿越吧。”林貢終於決定放棄和章一什爭論穿越這件事，對方會有這個想法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記憶是虛假的，在現實世界生活一段時間應該就會明白了。“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聊一個更現實的問題，關於尋找你創造者的信息已經發出三個月了，到現在也沒人回應，按規定你現在自由了。”“真的？”章一什興奮的站起來，但對方立馬潑來一盆冷水：“先別高興，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是什麽身份？”章一什瞬間明白了，這幾天來他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按他們的意思，自己就是個無主的克隆人，這樣的身份明顯是個黑戶。見他沉默，林貢開口安慰：“你也別太難過智械城對像你這樣的克隆人有專門的規定，隻要做十年肉仆就能獲得公民身份，還有一筆足夠支撐到你開始新生活的工資。”“十年？！”章一什瞬間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十年是不短，可當時你所在的培養皿是以最低功率運作，現在你的生理年齡隻有18歲，你的人生還長著呢。”“但是十年呀！林哥，你今年也才30吧。”“什麽30？我今年57，正是拚搏的年紀。”看著眼前一本正經說自己快60的林貢，章一什一時陷入了迷茫。“嗬。”想到這章一什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天他才知道在這個世界，普通人的平均壽命有160年。相比之下，十年也可以接受。在參加了半年的培訓後，他正式成為了一名所謂的肉仆。收回思緒，竟然已經12點了，自己那個主人應該也已經休息了。章一什剛開始挺驚訝機器人也需要休息，經過一年，他也明白了，這些智械說是機器人，其實和人類幾乎一模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空間不大，但房間裏隻有兩塊憑空懸浮的金屬板和上麵放的一些小物件，所以空間也夠用。他熟練的在牆上的屏幕點了幾下，一層和沙發一樣的光幕出現，隨著他在屏幕上滑動光幕逐漸拉長這就是他的床。第二天早上五點，他準時被鬨鍾叫醒。起床後就開始打掃屋子（雖然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實際上這種簡單的工作，低智能機械不但完成的更好，價格也比自己這個大活人便宜多了。像自己這樣的肉仆，更像是一個華而不實的奢侈品。將約翰送走後，章一什出門，前往專門的肉仆休息區，驗證身份後領取了自己的早餐。其實說早餐也不合適，這裏提供的隻有像壓縮餅乾和肉膏樣的東西，每人的量也都是嚴格規定的，雖然味道和鋸末跟泥巴沒什麽區別，但一頓就足夠普通人一天的生活。回來後，他開始無所事事的上網。肉仆這份工作其實十分輕鬆，畢竟一堆鐵疙瘩，不用喝水不用吃東西，能有多少事。章一什的手腕上戴著一個手環，通過它就可以將網上的內容傳到左眼的隱形眼鏡上。不過這東西其實也是一層防護，一旦沒有得到主人允許的肉仆活動超過了規定範圍，就會向管理中心發出警告。管理中心和主人核實存在問題後，會派專人來抓捕。如果常犯錯誤，合約的時間就會延長，嚴重的話甚至會直接解除，這樣當事人永遠隻能做一個黑戶。相對的如果主人給予好評，也能縮短合約時間。這樣輕鬆又枯燥的生活，章一什到現在三個月就已經膩了。可接下來這樣的單調生活要重複整整十年。而且自己這十年的工作是完全沒有工資的，或者說工資要到十年後結算。在他抱怨時，眼前浮現出一個來電顯示。“林貢？他給我打電話乾嘛？”林貢是章一什在這個世界唯一一個勉強算朋友的。兩人信息來往並不密集，平時閒聊也隻是發信息。“林哥，怎麽了？有什麽急事嗎？”雖然已經知道林貢比自己爸還大，但想著他那張臉喊叔真的很怪。“……”電話那頭沒有傳來任何聲音。“林哥？你在嗎？發生什麽事了？”“……”依然沒人回應。“……”章一什也不再說話，電話兩口都陷入了令人不安的寂靜。終於，電話那頭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小章嗎？不好意思，不小心打給你了。”“林哥，發生什麽了？”章一什聽出林貢的聲音明顯不對，就像好不容易上岸的落水者一樣，透出深深的疲憊。“沒事，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不好意思。”“好，那你先忙吧。”就算林貢真的有麻煩，作為肉仆的章一什又能做什麽。既然對方不想說，那自己也沒必要追問。“好，你接著忙。對不起。”說完這些，林貢掛斷了電話。電話掛斷後，章一什呆呆地坐著，他現在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不知道是所謂的第六感，還是單純想多了。“其實，這樣輕鬆枯燥的生活也不錯。”章一什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