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毓芷氣喘籲籲地跑到大堂內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爹！您這是在做什麽！？”佟毓芷扶著門框，倚門看著堂內的眾人。“小姐小姐！跑慢點啊！”桂芝追到堂廳前也不由得怔愣住。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崔秀蘭，“毓兒回來了，回來了好啊，桂芝，先帶小姐回房。”崔秀蘭用手絹抹了把眼淚，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到佟毓芷麵前握住了她的手。“崔姨，沒事的，我回來了”佟毓芷拍了拍崔秀蘭的手以示安慰。“爹爹，您是要強迫姐姐嫁給太子殿下嗎？太子殿下是什麽人你們不知道嗎？陰狠手辣，多情頑劣，太子府裏的侍妾多到數不清！您是要姐姐去死嗎？！”佟毓芷黛眉緊蹙，眼含慍色地盯著高堂上佟老爺，轉身去扶跪在地上的佟晴柔。佟毓芷瞧著佟晴柔，兩年未見。姐姐愈發清瘦高挑了，佟晴柔柳眉微蹙，眼眶紅腫，麵上沒有一絲血色，頭發隨意盤了一個發髻，插著幾根銀釵，身著淺粉色交領襦裙，腰係一條羅蘭紫織錦緞文的腰帶，更顯溫婉無害。“姐姐…”佟晴柔低垂著頭，對著佟毓芷苦澀一笑搖了搖頭，不讓她多說下去。佟容原是想反駁佟毓芷，可看著堂下相互攙扶的兩姐妹，眉頭鬆動了一下，卻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夠了，這件事不必再議，聖旨都下來了，柔兒就安心待嫁吧。”佟容甩了甩一甩衣袖背著手往堂廳後走去。眾人在佟老爺走後都不由鬆了一口氣，崔秀蘭走上前握著兩姐妹的手：“毓兒好不容易回來卻看到這樣一副樣子，真是不像話，今晚崔姨就擺宴給毓兒接風。”說完崔秀蘭就攥著手帕出了堂廳。“毓兒，崔姨說得對，你還小，不懂這些，以後莫要再和爹頂撞了。”佟晴柔摸著佟毓芷都頭，“毓兒都長這麽大了，快讓姐姐好好看看。”“姐姐，我也不小了，今年我就要及笄了，我知道姐姐不是真心要嫁給那個太子的，更何況姐姐不是和陸家三郎兩情相悅嗎？”佟毓芷看向姐姐。佟晴柔一聽到陸家三郎這個稱呼時，淚水再也忍不住，猶如決堤的洪水從眼角滑落。“三郎…是我對不住你…”佟晴柔淚眼婆娑撫上手腕間的玉鐲，那玉鐲瞧著不怎麽精貴，甚至隱隱瞧出些裂痕，但見姐姐這般模樣，佟毓芷也猜出些這玉鐲的來曆。但佟毓芷並未說出來，畢竟私相授受這事一旦說出對於一位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可一件有損清譽的恥辱。更何況姐姐如今被當今聖上指定的太子側妃。“姐姐，哥哥呢？哥哥為何不在？”佟毓芷回想剛剛在堂前並未見到佟鶴嶼。“鶴嶼前些日子被爹叫出去查東西，鶴嶼如今是刑部侍郎了，平日都很忙。”佟晴柔解釋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桂芝，快帶小姐回房休息，你們一路奔波也受苦了，今晚崔姨還要為你們擺接風宴呢。”佟晴柔說完也低著頭回了院內。“小姐，走吧。”桂芝拽了拽佟毓芷的衣袖，拉回了她的思緒，看著佟毓芷苦澀的樣子桂芝也不好受，自小陪著小姐長大自是知道小姐雖長在江南，卻也時常掛念遠在京城的家人。佟毓芷和桂芝走出堂廳。沿著右廊走入後院，木製連廊錯綜複雜，院內石子漫成甬路，幾株古樹直矗雲霄，老乾虯枝盤曲交錯，藤蔓植物猶如綠色的瀑布傾斜而下。桂芝推開西院的圓門，一進院一條青灰的磚瓦路直指閨房，窗前還種著一株白色流蘇樹，隻是流蘇樹隻在每年四月盛開，景色自是美不勝收。“小姐，捂好口鼻，隻怕房內還未打掃。”桂芝提醒了一句便輕輕的推開了房門。“吱呀——”一聲，古杉木雕刻鏤空的木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卻見夕陽灑落進來，細微的灰塵在空中散出細碎的金光。兩年未見，屋內陳設猶如走之前一般，保存的完好無損。裏麵掛著層層疊疊的帷簾，四壁粉牆上掛著春夏秋冬的四幅字畫，透著素雅恬靜之氣，紙窗上雕著菱花紋，床榻之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清洗。桂芝把係在胸前的包袱解了下來放在梨花木桌上，“小姐，咱們終於回來了，小姐的閨房還和以前一樣呢。”佟毓芷雙手交疊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流蘇樹，“是啊，回來了。”“小姐還在為大小姐的婚事苦惱嗎？不要緊的，實在不行咱就幫大小姐逃婚，就像上次在江南幫米三娘子那樣。”桂芝叉著腰機靈道。見桂芝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愛樣，佟毓芷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你呀，總是這般膽大包天，上次那還不是僥幸嗎。”“嘻嘻，小姐終於笑了，桂芝才不管這些呢，桂芝隻知道那些女娘要嫁的不是心愛之人，自是不肯的，這次也一樣，大小姐不想嫁那勞什子太子，那就不嫁好啦！”桂芝道。佟毓芷笑著搖了搖頭：“什麽勞什子？姑娘家家的可不興說這些粗話。況且我想隻怕這次沒這麽容易。”隻見桂芝輕手輕腳地將桌上擺放得有些淩亂的小姐的首飾和胭脂一一整理歸位。她微微蹙起眉頭，眼中滿是疑惑之色，問道：“小姐啊，這般究竟是為何呀？”說話間，她手上的動作並未停歇。“爹爹雖說不像崔姨那般待我們寵溺，但也絕不會委屈了我和姐姐的，今日爹爹那樣的態度便知此事絕不像表麵那樣隻是普通婚嫁。”佟毓芷單手托腮細細思索。“更何況阿兄如今還不在府中，許多京城的事我們都不知道，皇上如此急匆匆地將姐姐許給太子且婚期就定在半月之後，怎麽想都不對勁，隻怕京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酉時三刻，尚書府燈火闌珊，合歡廳內佟家人坐在宴席之上。高位上坐著佟尚書和佟毓芷的大伯佟鬆祿和三叔佟臻，左側坐著大伯母佟劉氏，三叔的妾室佟王氏和崔秀蘭。至於右側中間坐著的便是佟毓芷，佟晴柔坐在佟晴柔的左側，佟毓芷的右側空著一把椅子便是佟鶴嶼的位置，而再旁邊便是大伯的一雙兒女，是佟毓芷的堂哥和堂姐，分別叫做佟栢華和佟思悅。至於佟毓芷的三叔常年寵妾滅妻，而佟王氏又不能生育，導致佟臻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也沒個一兒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