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姐信你。”佟晴柔攥緊衣袖看著佟毓婉堅定道。“嗯……”佟毓芷輕聲應道。她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一旁的桂芝身上，輕聲說道：“桂芝，你送阿姐回去吧，我還有事兒要去處理。”說罷，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下來，仿佛有一片陰雲悄然籠罩在心頭。“小姐！”桂芝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想到剛才小姐的話，還是先送佟晴柔回了西院。“大小姐，我們走吧…”……佟毓婉走在通向主院書房的小路上，此時已是子夜，整個府邸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偶有夏蟬發出細微的鳴叫，潔白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佟毓芷一直低頭思索，黛眉一直緊皺，適才發現已到了書房門前，書房內亮著燭火搖曳，透過油紙灑落在院中。佟毓芷輕輕的地推開書房的門，探頭卻見坐在桌前之人竟是佟鶴嶼。“阿兄…”佟毓芷帶上房門站立在書房中央發出疑問。“這麽晚了，毓兒怎麽還沒休息？”佟鶴嶼放下手中的筆，看向門口的佟毓芷。佟毓芷走到佟鶴嶼身邊，低聲詢問：“阿兄，爹爹呢？”佟鶴嶼微愣，“爹回院內歇息了，爹年紀大了，許多事都交由阿兄處理，怎麽了？毓兒有事要找爹嗎？”佟毓芷雙手垂在兩側，燭光印在她的臉上忽明忽暗，那張婉約靈動的小臉此時嚴肅無比，周身散發出咄咄逼人的氣勢。佟鶴嶼伸手拍了拍佟毓芷的肩膀，“有什麽心事就跟阿兄說，不要憋在心裏。”佟毓芷抿了抿嘴唇，抬頭直視著佟鶴嶼的雙眼，“阿兄，都告訴吧，朝中如今的局勢，我都知道了，關於阿姐的婚事。”佟鶴嶼的身形一頓，坐回書案前，桌上的書籍淩亂的擺放著，佟鶴嶼雙手交疊著撐在桌前。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眉峰微微蹙起，如兩彎墨色的山峰，凝聚著深沉的思索，雙眸深邃而悠遠，似一潭不見底的湖水，目光專注而凝重。“唉…”佟毓芷等了許久隻聽佟鶴嶼悠悠地歎了口氣。“毓兒，阿兄也知道你已經長大了，也知你自幼便有主意，可是阿兄不想讓你卷入朝廷紛爭之中，之前把你養在江南也是如此，爹雖不說，卻也是如此希望你能這樣無憂無慮的長大。”佟鶴嶼抬眸眼含淡笑著望著佟毓芷。“阿兄，我不想一直當一個無憂無慮的佟家小姐。”佟毓芷堅定地說，“我也想為家族分擔，而且這件事關係到阿姐的幸福，我不能置身事外。”佟鶴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自己那看起來弱柳扶風的妹妹會如此堅決。“毓兒，朝堂之事複雜危險，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佟鶴嶼擔憂地說。“我明白，但我可以學習，可以成長。”佟毓芷目光堅定地看著佟鶴嶼。“阿兄，讓我一起麵對吧。”佟鶴嶼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毓兒。但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阿兄都會保護你。”佟鶴嶼站起來，輕輕拍拍佟毓芷的肩膀。佟毓芷一愣，原以為說服阿兄會很困難，卻意外的順利。不過，仔細想來卻也不奇怪，佟家雖家風嚴厲，卻從未像其他大戶人家那樣不讓自家小姐去讀學，相反的，爹對他們三姐弟的功課一直很嚴厲。“阿兄，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和阿爹到底是如何計劃的吧？”佟毓芷收回思緒定神問道。“……”“好”書房的燭光一直亮到五更天才匆匆滅去，此時晨曦微露，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庭院內的樹枝竹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宅院子裏的奴仆們開始忙碌起來，有的清掃庭院，有的準備早膳。廚房中炊煙嫋嫋，陣陣食物的香氣飄散開來。池塘邊，幾尾錦鯉在水中歡快地遊動，水麵上波光粼粼。遠處的假山上，鳥兒歡快地歌唱，為這寧靜的清晨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西院內桂芝正在為小姐窗下的花圃澆著水。“不知道小姐昨晚去做什麽了，剛剛回來時沾床就睡。”桂芝邊打哈欠邊自言自語道。屋內梨花木床上佟毓芷蜷縮在一角，發髻已經變得亂糟糟的，幾綹發絲垂在額前，青玉簪也鬆鬆散散的插在發間。一張瓷白的小臉已然把妝洗掉，露出最自然的麵容，隻是這張婉約靈動的小臉眼底卻是一片烏青，儘顯憔悴。與此同時，佟容早已起身來到書房內，進門就見佟鶴嶼躺在書房內的軟榻上熟睡著，便喊來站在門口佟鶴嶼的小廝順喜。“為何公子在書房睡著？”“回老爺，小姐昨夜來書房找了公子，與公子議事到五更天。”順喜福身恭敬地答道。佟容聽完後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順喜也跟著有些發怵，不知老爺在想些什麽。“知道了，把書房門關上，不要打擾他休息。”佟容轉身離開。……日頭慢慢爬上了穹頂，已是未時，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陽光透過流蘇樹斑駁的樹影映在佟毓芷的臉上。“吱呀——”桂芝推開房門端著一盆清水走入。佟毓芷悠悠轉醒，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了眼睛。她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小姐，您終於醒了。先洗把臉吧。”桂芝將水盆放在桌上，遞給佟毓芷一塊毛巾。佟毓芷接過毛巾，洗了把臉，感覺精神好多了。“我怎麽睡了這麽久？”“小姐您昨夜和公子議事到很晚，今早老爺來看過公子，見您還在熟睡便沒叫醒您。”桂芝又接回毛巾浸了遍水。佟毓芷心中一緊，她知道爹一定看出了什麽，但是，既然爹沒有戳破，說明爹也是同意她接觸朝廷之事了。佟毓芷正這般想著。“小姐，餓不餓？夫人知道小姐未醒便讓小廚房重做了一份，有小姐最愛喝的蓮子羹呢！”桂芝歡快的聲音傳來。“不了，桂芝，先把飯菜放哪兒吧，先幫洗漱更衣，我們今天要去一位故人。”佟毓芷彎起唇角，眼底含笑地偏頭望著窗外的流蘇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