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問禮皺眉，獄吏十分有眼力見，指著大喊的犯人介紹：“他呀，亂造謠下的獄，本來贖點錢就能出去，這窮貨硬是交不起，選擇蹲牢房。”</P>
“造的什麼謠？”</P>
獄吏神色猶豫，好心勸告:“大人您還是彆聽為妙。”</P>
裴問禮言辭不容他人反駁：“說。”</P>
“他說您是妖精變的，吸男人精氣而獲得的美貌，現如今盯上個血氣方剛的飛騎將軍……”</P>
裴問禮：“……”</P>
那個犯人“撲通”跪下，沒想到遇上本尊了！</P>
裴問禮自上而下凝視他，冷笑道：“你說我是妖精變的？專吸男人精氣？”</P>
獄吏補充道：“他在京都還挺有名氣，專寫話本，和另一個叫‘農客’的文人備受京都人喜愛。那日他在菜市場搭講壇說故事，說的正好是您是妖精那一段，就被抓了。”</P>
犯人爆出冷汗，心涼透了，這下死定了！</P>
“寫話本的？”</P>
裴問禮揣摩半晌，犯人正以為自己在劫難逃，畢竟裴問禮在刑部可是有“玉麵閻羅”之稱。</P>
“放了吧，贖金我替他交。”裴問禮一出聲，犯人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仰頭望向他，立即磕頭跪謝：“謝大人！謝大人！”</P>
“贖金不是白交的，我要你為我辦事。”</P>
犯人熱淚盈眶，就差喊爹，飛快表忠誠：“隻要不是賣命，小的定竭儘全力！”</P>
“多寫些話本，最好能傳得沸沸揚揚。”</P>
犯人：“啊？？？”</P>
裴問禮不給他疑惑的時間，他要急著去審衛家家仆和驛站的人，擺擺手就讓獄吏給犯人開鐵門。</P>
他轉身走向裡麵的獄房，開鐵門的獄吏和另一個獄吏交接好事，跟上裴問禮。</P>
“大人，寫話本很賺錢，為何他不交贖金，能免牢獄之災啊。”</P>
經過不同牢房，叫囂著江湖開鎖、懸壺濟世的犯人一大堆，裴問禮司空見慣，忽視旁音，回答獄吏：“養家糊口、賺錢治病……世上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他寧願坐牢，也不願給錢，說明，錢對他有更重要的用處。”</P>
“你問我，不如問他。”裴問禮轉入一個轉角，就看見被綁在木架上的領頭家仆。</P>
刑房裡三麵烏牆，牆麵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刑具，懂事的獄吏準備好一張桌椅，矮桌上龍井茶冒出淡淡香氣，裴問禮安穩坐下，端起茶輕吹一口。</P>
“問出話了？”</P>
一個獄吏放下刑具，彎腰畢恭畢敬道：“誓死不說。”</P>
裴問禮犀利的眼神掃過被綁著的男人，輕笑道：“真忠誠啊，衛家給了你什麼好處，我給你十倍。”</P>
家仆扭過頭去，嫌他話難聽。</P>
“嘖。”裴問禮品茶沁脾，緩緩道，“不說麼？那你先聽我說。錢財去向、用處、替誰辦事……驛站掌櫃全然招出。”</P>
家仆不可置信，大喊道：“你騙我！他絕不可能說出來，你在詐我！”</P>
他接過獄吏給的文書，語調緩慢地念：“錢財去往江南水州的當鋪、錢行，你們拿朝廷的錢財放子錢，壓榨坑騙百姓的錢財。”</P>
“姓王的你怎麼能……”家仆氣到紅臉，在木架上掙紮起來，終是垂下頭，苦澀地釋然笑道：“他真的說出來了！”</P>
“一定是你們嚴刑逼供！”他吼叫著，在做最後無謂的掙紮。</P>
裴問禮對他的大吼大叫淡然置之，等他喊累了，厲色道：“嚴刑逼供？我需要嚴刑逼供嗎？你覺著，聖上想聽的是證據，還是結果。”</P>
“昏君！昏君啊！”</P>
“你再喊下去，你隻會連累你們主子。”</P>
茶也喝不下去了，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蔑視他：“最好，彆讓我查出你們是在幫裕王辦事。”</P>
聞聲，家仆安靜得如死寂般，裴問禮查得比他們想的還深。</P>
“衛家侍郎，交由上頭的人處理。”</P>
西風拂過翠簾，高樓之上，一旁奴婢斟滿兩杯葡萄酒，酒色純正。</P>
“就是這樣。”</P>
裴問禮把在牢獄的事告訴麵前這個穿著錦繡華衣的女人，兩人眉眼有些相似，氣質卻儼然不同。一個雍容華貴，一個清淡如水。</P>
華衣女人舉起夜光杯，望著窗外，透過宮牆，日出於八街九陌，軟紅十丈。</P>
“裕王的人麼？”華衣女人紅唇沾酒，目光放遠，“這件事陛下知曉嗎？”</P>
裴問禮不著痕跡道：“隻是推測，聖上日理萬機，這種沒依據的小事就不必叨擾聖上了。”</P>
“不愧是本宮的好侄兒。”華衣女人笑容滿麵，“說回來，若不是封家軍回京，陛下賞賜，都不知道國庫竟少如此多的錢財。想來，還多虧封家。”</P>
封家。</P>
裴問禮瞬間想起那個笑容燦爛的少年，悄然發怔。</P>
“裕王遠在天邊，手伸這麼長。正好借此除掉他在京的勢力。”華衣女人滿意地笑，“就算除不乾淨，也夠他吃一壺的。”</P>
“殺雞儆猴，先除裕王，剩下幾個藩王，量他們敢造次不成？”華衣女人說完，看他有點心神恍惚，出聲提醒，“近來陛下猜忌愈重，再看重你也不會給你升官。”</P>
“裴家的人不能沒有野心。”</P>
裴問禮一口喝完最後一點葡萄酒，起身要走。</P>
“你要去尋封家小子嗎？”</P>
裴問禮腳步一頓。</P>
“他在校場和彆人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