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你知道瑛王的封地在哪嗎？”</P>
“好像是在隴西。”</P>
隴西。</P>
封長訣把信紙卷起來塞進葫蘆，藏進衣襟。冬獵過後，他要去趟隴西。</P>
他躺下歇息一會兒，為待會的捕獵補足精力。</P>
下午走出營地，裕王和裴問禮在空地等他。</P>
“走吧！”封長訣騎著馬朝他們揮揮手，溢出滿滿的少年氣。</P>
裴問禮勾唇，翻身上馬，追了上去。</P>
高大的樹蔭下，時不時有鳥兒抖落下點雪，三人騎行在林間，氣氛有一絲詭異的平和。</P>
前方灌草叢間有對鹿角，想必有鹿，封長訣拉起弓，夾住馬肚，想湊近點。</P>
是隻小鹿。</P>
不能殺。</P>
封長訣放下手中的弓，突然，餘光中有柄箭朝他臉旁經過，射向那隻小鹿。他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識往射箭之人看去。</P>
裕王手還把著弓，見封長訣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他聳聳肩，操控著馬兒走到封長訣身邊。</P>
“怎麼不射？”裕王輕笑，下馬去撿起死去的小鹿。</P>
封長訣咬咬牙，語氣中帶有不易察覺的怒氣：“殿下，它還小，還未長大，你射了它也沒多少肉，不如放過它。”</P>
“肉少也是肉。”裕王扔進布袋，踩著馬鐙重回到馬上，慢吞吞地說，“小將軍，做人手段要狠絕，太善良不好，會給你帶來不少麻煩。”</P>
“照殿下這麼射下去，林中的獸都該死絕了。”封長訣懶得聽他的一番歪理，隻覺得可憐那隻小鹿。</P>
裕王無所謂地笑笑。</P>
見此，裴問禮皺眉，裕王野心勃勃，就算有朝一日讓他真當了皇帝，也是暴君。</P>
“殿下說冬獵隻是圖個樂，獵殺幼崽在殿下眼中也算是樂趣嗎？”封長訣輕吸一口氣，忍著火氣問他。</P>
“本王不也說了，練練射藝。”裕王拐個彎把話還回去，封長訣無話可說，拎起弓往前騎。</P>
裴問禮看了裕王一眼，假意笑笑，追上封長訣。</P>
裕王被落在後麵，見兩人騎沒影了，才慢悠悠去追，輕蔑一笑:“小兒心性。”</P>
“他好歹也是個藩王，被你輕易甩了，說不定懷恨在心……”裴問禮與他並騎，眼角一彎。</P>
“他這麼厲害，你還敢拋下他，你膽量也不小。要恨，他應該將我倆一並恨了。”</P>
若是裕王氣度小，真懷恨在心，封長訣也不怕，他煩那種拿強權壓人的人。</P>
“怎麼辦呀，封長訣。”裴問禮裝作擔憂，故意挑逗他，“我可是為了追你才拋下他的，裕王要真記恨起來，我的官場生涯就到此為止了。”</P>
封長訣無奈，怎麼可能官場生涯到此為止，你姑姑是當今皇後，誰敢給你的官道使絆子。</P>
裴問禮張口就來：“你總得賠償點我什麼。”</P>
“賠償什麼？”</P>
裴問禮笑意盎然，他目視前方，輕快地說道：“這個……以後再想。”</P>
封長訣當即應下，他覺得裴問禮更像一隻小狐狸，時刻打著算盤，不過他始終認為裴問禮不會害他。</P>
未曾想以後，他會為這個“賠償”後悔不已。</P>
“這下，你總算看清了裕王這個人了吧？”裴問禮故意拋出一個引子，果然，封長訣立刻就咬上鉤：“看清了，這人有病。”</P>
裴問禮聽著這話哭笑不得，封長訣憤哼一聲：“幼獸也不放過，等哪天林中的獸全死絕了他就老實了。”</P>
“嗯，我隻是想說，你與他總歸不是一路人。”</P>
裕王野心勃勃、手段凶殘，封長訣天真無邪，對身邊的人都抱有善意。裴問禮不想看見，這樣一個純真的少年被裕王利用。</P>
而封長訣此刻想的卻是，那我們呢，我們是一路人嗎？</P>
他怕裴問禮否認，這麼多日相處下來，封長訣也能看見他和裴問禮的差距。不止是和裴問禮，他現在遇到事無法獨自麵對，和誰都不會是一路人。</P>
“若他不是藩王，我遇到這種人，會直接暴打一頓，掛在樹上晾他兩天，再放幾條蛇在樹上，讓他身上再掛一籃蛇蛋。”封長訣氣憤填膺，用力握握拳頭，現在就想給他兩拳。</P>
“好狠毒的懲罰。”裴問禮笑著應和。</P>
“這還不算狠毒，你知道我以前在邊疆偷懶練功，我爹是怎麼對我的嗎？他把我掛在城牆上，掛了三天三夜，路過的胡人都笑話我。我爹讓我大喊幾聲‘爹，我錯了，再也不敢偷懶了’，才把我放下去。”封長訣興致勃勃地講在邊疆的悲慘經曆，“那時候我臉上已經被風沙熏得覆蓋三層厚厚的沙，我洗了好久沒洗掉……”</P>
提到臉上，裴問禮不自覺地看向他的臉，膚色的確比一般京都人要黑些，顯得他整個人更為剛健，五官俊俏得突出。</P>
“最後才知道，原來我的臉已經被曬黑了，膚色和黃沙相近。我說呢，洗半天洗不掉。”封長訣心累地歎氣，原本他也可以是偏白的黃皮膚。</P>
裴問禮笑出聲，封長訣才反應過來此行的目的，是捕獵！</P>
最後傍晚他們也是結伴回來，順道一同走去圓角大營參加晚宴，裕王早被他們拋之腦後。</P>
一進營就感受到氣氛不對，營裡的人神情凝重。</P>
細看藩王席位，又缺席了一個藩王！</P>
封長訣頓時通體冰涼，他肢體有一瞬間僵硬，慢慢邁向父親旁邊的席位。</P>
藩王們的臉色也不好看，現在隻剩下四個藩王。</P>
料他們再愚鈍，也該猜到，藩王的缺席絕不是乏了歇息和住在林中這麼簡單。</P>
藩王的離奇失蹤，搞得人心惶惶。</P>
“爹，又一個？”封長訣輕聲問封太平，後者沉重地點點頭，他低頭吃著肉，小聲道：“陛下派人去尋了，先吃飯。”</P>
這誰還吃得進？！</P>
他沒想到聖上會繼續除藩王，若是數量多了，百姓該起疑了，若是死去的藩王名聲大，封地的百姓也不好管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