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城外沒過幾個時辰，天上又下起鵝毛大雪。</P>
冒著風雪向南走，此時周遭還是荒涼的山，披著薄薄的雪衣。封長訣騎著馬，一手提袖擋住迎麵的寒風。</P>
入夜，雪不見停，他打算先在官道附近的一家上好客棧住下。</P>
舒畫顏說過，是一片綠山。</P>
八成要走到隴南去，才能見到。</P>
“哎，你聽說了嗎？涼州有個大馬場有一支馬隊，全是精馬，能日行千裡……”</P>
客棧裡靠窗的一桌大漢，砍刀靠在牆邊，一看就是護鏢的。封長訣進客棧院子看見好多馬車，堆滿箱子。</P>
“哎，我知道！聽說還不賣！我頭一次聽說馬場養馬不賣的！真稀奇！”</P>
按理說，馬場養的精馬賣出去能收不少價錢，不賣人是什麼說法，被官家包了？</P>
在京都也沒聽到上頭要買馬的消息啊，若是要買馬，定會交由馬司和兵部，赤膽營和禦林軍也應該有所耳聞才對。</P>
“客官，二樓甲間。”</P>
掌櫃喚了一聲，封長訣回過神來接住號牌和鑰匙。他思索一二，指著靠窗那桌旁邊的空桌，對掌櫃說道：“上你們的招牌菜，我坐那兒吃。”</P>
“好嘞。”</P>
封長訣大大咧咧地坐過去，把佩劍放在一旁，偷聽隔壁桌對話。</P>
“那個養馬戶是誰啊？”</P>
“好像姓李吧。”</P>
“隴西李氏啊？！”</P>
隴西李氏是世家大族，擁有馬匹千萬也不足為奇，養馬不賣才奇怪。</P>
正聽得入迷，忽然那桌一個臉上有道傷疤的大漢出聲。</P>
“聽夠了嗎，小兄弟？”</P>
封長訣心頭一跳，拾起笑容，直視那個大漢質疑的眼神，隨機應變道：“大哥，我正想買匹良馬，聽你們說涼州那個馬場有一支精馬，我還想去買呢。”</P>
大漢放下疑心，耐心道：“馬戶不賣，我們之前在敦煌辦完差事，路過涼州想買馬，聽到有人說李家馬場的馬好，本來想給我們鏢局進一批馬，誰知那人說李家不賣。”</P>
“啊，有錢不賺？”封長訣適時發出疑惑。</P>
另一個大漢附和：“我也搞不清李家在乾什麼？還是說，他們想借機把馬匹價錢打高？”</P>
“要我說，這事得去親自問了李家才知道。”</P>
封長訣聽著這幾個大漢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對李家漸漸好奇起來。</P>
“對了，小兄弟，你是要往北去涼州買馬嗎？”有刀疤的大漢問他。</P>
封長訣笑著回答：“我往南，辦差事。”</P>
刀疤大漢惋惜道:“嗐，哥幾個還想托你去涼州李家那邊打探一下，我們要不是忙著護鏢，時間緊，早想去問問了。”</P>
“我還真想去問問。等我辦完差事，會去涼州一趟的。”</P>
那幾個鏢局弟兄一聽，連忙窩在一起商量，過了一會，刀疤大漢轉過頭衝封長訣說道：“這樣，小兄弟，我們是福澤鏢局的，如果你打聽到了什麼，來我們鏢局，直接叫我刀哥大名，我們好處絕對少不了你！”</P>
福澤鏢局在關中一帶很出名。若是能和福澤鏢局搞好關係，隻利不虧。</P>
“行。”</P>
刀疤大漢聽他同意了，硬是高興得要拉著他喝幾杯，兩桌都拚成了一桌。</P>
“小兄弟酒量可以啊！”</P>
封長訣其實有點醉了，他仍不肯認輸，站起來拍桌，大言不慚：“來啊，我能把你們都喝趴下！”</P>
刀哥舉起酒壺，高興道：“我敬你是條漢子，來，喝！”</P>
“喝！”</P>
“豪爽！小兄弟豪爽！”</P>
“……”</P>
店小二苦澀地望著他們一桌，生怕幾個醉漢鬨起來，也不知他能不能抬動這些人。正當他憂慮著，客棧外院門發出聲響，又有客官來了。</P>
“二狗！”</P>
客棧外迎客的人大聲喊著店小二的名字，店小二立刻跑出去。</P>
“二狗，你說，方才是不是進來了一個身形高挺、長相英俊的公子。”迎客的人一手牽著一匹馬，見二狗出來，立刻就問，生怕客官走了。</P>
二狗腦海中對上剛剛叫囂著喝酒的那位公子，立馬點點頭。</P>
“你看，他的馬還在這呢。”迎客的人指著封長訣的馬說道。</P>
“多謝。”</P>
二狗領著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客棧，聽到靠窗一桌發出叫喊聲，轉頭望去，封長訣一腳踩在桌上，一手撐著腰，仰頭大口大口喝著酒。</P>
好豪爽。</P>
有一刹那，裴問禮不由得看愣了。</P>
“封小將……封公子！”</P>
千百大喊一聲，一樓吃喝的客人全看了過來，偏偏封長訣就跟聽不到一樣，依舊和他們笑嘻嘻喝酒。</P>
“你先去置辦廂房。”</P>
裴問禮把千百打發走，隻身走到他的身邊，引起鏢局大漢們的注意。</P>
“你誰啊？！”刀哥充滿敵意地望向裴問禮，見到來人相貌，愣了一下，驚呼道，“美女！”</P>
“喲，妹子，來找誰啊？要不要和哥哥們喝幾杯？”有一個大漢笑得合不攏嘴，朝裴問禮使眼色。</P>
裴問禮淡淡一笑，看向喝得醉醺醺的封長訣，後者努力眨巴眼睛，想看清楚一點。</P>
“我來找封公子。”</P>
在座的幾個大漢都沒叫封的，隻能是找小兄弟的。刀哥咧嘴一笑，沒想到這小子豔福不淺呐！</P>
刀哥用手肘碰了碰封長訣：“哎，小兄弟，找你的！”</P>
“找我？誰找大爺我？”</P>
封長訣手上還抓著酒壺，跳下桌子，裴問禮嚇了一跳，用手扶住他的後背，看封長訣穩穩落下，鬆了口氣。</P>
刀哥看他倆的親密舉動，笑道：“彆不是你媳婦吧？”</P>
“我哪來的媳婦……”</P>
封長訣話未說完，裴問禮在他耳旁輕聲道：“封長訣，你看清楚再說話。”</P>
熱氣吹在耳廓，封長訣縮了縮，兩人離得近，封長訣看他時快把臉懟上去了。</P>
裴問禮深吸口氣，直視封長訣，後者應該是認出來了，整個人放鬆下來，靠在他身上，小聲道:“我在做夢吧……”</P>
“各位大哥們，我就先帶他上樓了。”</P>
裴問禮在大漢們的注視下，摟過封長訣的肩膀，往樓上走去。千百拿完牌號，看到這一幕，知趣地走到大漢們那一桌，把封長訣的東西和裘衣拿上，跟上二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