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王，這位就是想要資助我們的貴客。”</P>
千百領人走進一家院子，見到明大王翹著二郎腿肆意地坐在椅子上，旁邊還帶著幾個拿刀劍的手下。</P>
明大王看過去，不由得被這位貴客身上的氣息所吸引，身上穿著銀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長得極為貌美。</P>
“喔，美人。”</P>
裴問禮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麵，嘴角提起一抹笑，抬眸盯著他：“明大王，你不止想要隴南一帶吧？”</P>
明大王重新認真地看他，笑道：“你眼力不錯。”</P>
“你是野心勃勃之人，隴南隻是你的第一步，你的征途少不了充足的後備力量，比如——錢。”裴問禮的手指輕輕地在桌麵上敲了敲。</P>
明大王豪放大笑：“哈哈……你說吧，事成後你想要什麼好處？”</P>
裴問禮淡笑，收回手，他聲音放低，充滿魅惑：“自然是權力。”</P>
眼見明大王皺眉，裴問禮補充道：“我隻需一個小小的縣令，鄙人能力有限，沒有統率四方的能力。”</P>
明大王放下戒心，告訴他日期：“後日縣令大壽，我們打算那時動手。”</P>
“我的錢還在路上，不知後日能否到。不如，寬限幾日。”裴問禮如實回答，明大王猶豫不定，他托腮思索。</P>
後日大壽，潛入縣令府，是最好動手的時機。隻是因為一筆錢而放棄……</P>
裴問禮看出他心中所想，提議道：“縣令大壽會邀不少貴人，定會集中兵力在縣令府，鎮守府邸，保護貴人安危。此時行動，更難突破。”</P>
“不如，等我的那筆錢到了，再借補送縣令賀禮一辭，然後……”</P>
裴問禮的手刀橫在脖子，明大王沒有稍加思索就答應了。</P>
“好！我信你。不知小兄弟貴姓？”</P>
“稱呼鄙人非衣即可。”</P>
“好，非衣兄弟，有你助力，隴南唾手可得。”</P>
裴問禮上一刻笑著頷首，下一刻在客棧諷刺。</P>
“嗬，他們不論是兵力還是裝備都是極差，還妄想在隴南縣令府邸造反。”裴問禮坐在椅上冷笑，他喝了口茶，發現已經冷了，寒氣充斥口腔，他被氣笑了，“目光短淺。”</P>
此時的裴問禮全身上下透露出冷豔的氣質，千百隻覺得驚悚。裴大人一向平和待人，看來此事他動了不少怒氣。</P>
他雖沒見過裴大人動怒，但在刑部也耳聞過，裴大人一發怒，犯人就好不到哪裡去。</P>
但凡是脫離他控製的，裴問禮的怒氣由心而生。</P>
“城中百姓忍饑受餓，他閉目不聞，反倒在家裡辦起大壽來……”裴問禮怒氣未消，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此時隴南危急關頭，縣令舉辦大壽，不僅是為進一步激怒百姓……</P>
“千百，我需要一份大壽來賀的名單。”</P>
千百猜不透大人的想法，但也照做了，幾個時辰，熱騰騰的名單就交到裴問禮的手中。</P>
裴問禮把名單翻來覆去，受邀的貴客不是衙門的一些官員，就是當地富商來賀……看不出什麼端倪。</P>
不過，有個來賀富商引起了他的注意，自巴郡送來一幅字畫——羊羔飲乳。</P>
按理說，當地的富商巴結隴南縣令能近水樓台先得月，遠在巴郡的富商送禮過來？隴南縣令又能幫到他什麼。</P>
有交情？</P>
巴郡這個地方，是裕王的封地。且《羊羔飲乳》，跪而受之。難道這個富商十分尊敬隴南縣令？送此畫就表明了畢恭畢敬的態度。</P>
哪裡都有說不上來的古怪。</P>
“後日大壽，我要去看看。”裴問禮偏頭朝千百說道，“拿一張宣紙來，我親手畫一幅筆墨，畫成後你送過去，就說江南的非衣公子送來賀禮。”</P>
千百聽話地點點頭，站在一旁看裴問禮揮動筆墨，揮灑自如，幾個時辰後，一幅字畫完成。</P>
“這是……蛇吞象？”千百辨認著桌上的墨畫，一隻蟒蛇腹中有大象，被生生噎死，呈現猙獰狀，“這是何意？”</P>
裴問禮洗乾淨毛筆，放入木盒中，他無奈道：“你自己悟，你若是連這個都想不明白，這個月月錢就沒了。”</P>
“啊？憑什麼！你都說好了給我加錢的！”</P>
“你在替我做事，月錢變動，由我一人管。”</P>
“……”</P>
瑛王出殯之日，天空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城中百姓自發組織起來，將大街清掃得乾乾淨淨。</P>
他們知道，這是瑛王最後一次走過這座城鎮，也是他最後一次接受人們的敬意。家家戶戶都點燃了長明燈，仿佛是為瑛王的魂魄開辟一條光明之路。</P>
雪花在空中飄舞著，與紙錢交織在一起。風卷起了這些紙錢，吹向遠處。</P>
首位走著的是舒畫顏和瑛王妃，她們頭上披著白布，臉上滿是悲傷和哀愁。舒畫顏手上捧著父親的靈位，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P>
瑛王的棺槨被抬在隊伍中間，四周是一片肅穆的氛圍。人群默默地跟隨著，沒有絲毫聲音，隻有腳步聲和風聲交織在一起。</P>
喪歌吹響，百姓們站在一旁致哀，魂幡揚起，花圈示眾，中間的杠夫抬著那口棺材晃晃悠悠出城去。</P>
封長訣也褪下平日愛穿的鮮豔衣衫，穿著素衣袍，離出殯隊相差三十尺左右的距離，為他們帶路。</P>
走出十裡，瑛王妃突然劇烈咳嗽，舒畫顏一臉擔憂，伸手為母親順氣。這些日瑛王妃日漸消瘦，染上風寒，本該在家調養的，拗不過她的性子，舒畫顏隻好讓母親來了。</P>
“母親，就送到這吧。”</P>
瑛王妃頭昏腦脹，支撐不下去了，她緊緊握住舒畫顏的手，哽咽道：“小顏……”</P>
“母親，等你病好了，再去看父親。若是父親在世，也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舒畫顏柔聲安慰，她給家仆支眼色，家仆們扶起王妃。</P>
“好……”</P>
瑛王妃目送他們遠去，身邊的婢女溫和道：“王妃，交給郡主吧，這些日子府中大小事務皆是她來管。”</P>
“嗯，我有看見。她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前啊，她最黏王爺，還鬨著讓王爺陪她玩，王爺去哪她都要跟著去。現在……”瑛王妃深呼一口氣，聲音顫抖，“她長大了，她能獨當一麵了，而王爺卻看不見……”</P>
“王爺，你的離去，促成小顏長大……如果可以，我寧願她不經曆這些，一輩子在我們的羽翼下活著。”</P>
風雪中看不見王妃和家仆的身影了，舒畫顏才擦拭乾淨淚水，封長訣此時騎到她身邊下馬，問道：“你，還好嗎？”</P>
“封大哥，先前，父親總說我不懂事。如今，他在天之靈，應該能看見我的懂事。”</P>
舒畫顏的視線從天空轉到他臉上，她笑得勉強，問道：“封大哥，如果是你，該如何抉擇，又會怎麼想。”</P>
她的問題自然是指，父親的離去換來的懂事和成長。</P>
封長訣從未想過，他覺得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從小聽父親的話本長大，父親在何種危急關頭都能化險為夷，他一直覺得，父親這麼厲害，哪會死呢。</P>
“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