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爹下獄了！”</P>
消息傳進封家，已是翌日的醜時。封長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看向母親，母親一夜撐著未睡，加上擔憂過度，聽到這個消息，身子猛地一傾。</P>
“母親！”</P>
封長訣趕緊扶住母親，後者昏倒在他懷中。</P>
那個傳話的家仆見狀，也急忙道：“夫人沒事吧？”</P>
他半扶半抱著母親去往偏堂，輕輕放在床上，憂心地派家仆去找大夫，讓堂內的侍女照顧好她。</P>
封長訣怕驚擾到偏堂的母親，帶著那個傳話的家仆轉去大堂。秋日轉寒，他額上卻沁出汗珠，麵色焦躁。</P>
“父親究竟是犯了什麼事！”</P>
家仆一五一十地回答他，越聽到後麵，封長訣的心越涼。</P>
難怪當初有能力去查匈奴的藏身之處，卻一直敷衍他。</P>
原來他爹為了保住封家，和查乾巴日部簽了協約！</P>
一切的一切，全都怪他，若他不逞能乾，不急於證明自己，不去剿滅查乾巴日一部，他爹就不會落到如此地步！</P>
他害了他爹，害了整個封家！</P>
“少爺，如今該怎麼辦啊……”家仆憂心忡忡地看向少爺，突然愣住，眼前的青年淚流滿麵，“少爺……”</P>
“是我害了我爹！”封長訣哭喊出聲，眼中不斷湧起淚水，“爹！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任性的！”</P>
他哭嚎不止，哭到後麵說一句就給自己一個耳光。</P>
“少爺！”</P>
那個家仆連忙跪過去，拉住封長訣要扇自己的手，後者蠻勁很大，被他一拉，卻跟卸力一樣撐在地上。</P>
“怎麼辦啊！你說……我該怎麼辦！”封長訣哭喊著抓住那個家仆的肩膀，略顯青澀的臉上全是無助和悲傷。</P>
家仆怔在原地，他家的少爺應該是風光無限，而不是這副痛哭流涕的樣子。</P>
封長訣內心撐起最後的一根柱子也斷了。他好無措，他不知該怎麼辦了。</P>
“我、我……”仿佛有個石頭哽住他的喉嚨，封長訣大口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得出話來，他慌亂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大門跑去，“我要進宮！”</P>
“少爺，聖上怒氣未消！”</P>
封長訣聽不進彆人的聲音，他慌亂中被台階絆住，狠狠地摔了一跤，頭撞在台階尖尖上。</P>
“少爺！”</P>
家仆跑過去的腳步頓住，他眼睜睜看到少爺艱難地爬起身，摔的地方有血！</P>
封長訣顧不上額頭的血痕，他擦了一把，血和淚糊了一臉。</P>
秋日的晚風很冷，宮道上風很大，那個青年含淚狂奔。</P>
縱使有侍衛攔著，一句句“閒雜人等不許擅闖皇宮”，封長訣徒手扒開他們的刀劍，儘管身上留著鮮血，他也奮不顧身往皇帝寢宮跑去。</P>
“崔總管，我要見皇上！求你了！”</P>
封長訣好不容易尋到皇帝寢宮，卻被崔總管攔在殿外。</P>
他隻能苦苦哀求著，崔總管歎息，依舊搖搖頭：“回去吧，小將軍，彆觸陛下的逆鱗了。這是封大將軍為你換取活下來的機會，你可不要辜負你爹……”</P>
崔總管轉身要走，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記響亮的磕頭聲。</P>
！</P>
“你……”</P>
崔總管不得不轉身看向他，後者頭上的傷被這麼一磕，又湧出血來。封長訣仿佛是感受不到痛一樣，固執地磕頭。</P>
“求求你，崔總管！”</P>
“讓我見見陛下吧！”</P>
“我爹他一定不會乾叛君的事！”</P>
崔總管想扶起他，封長訣卻躲開他的手，仍然重重地往地上磕頭。</P>
“你又何必，此事是板上釘釘。”崔總管無奈地看著滿額鮮血的封長訣，他終是不忍心，輕輕歎氣，“罷了，咱家就幫你通報陛下，陛下見不見，就是另一回事了……”</P>
“多謝崔總管！”封長訣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眼睛發酸，又是往地上磕了一記響頭。</P>
崔總管走進殿中，聖上忙著戶部尚書和北定將軍的事，聞言，甩甩手。</P>
“不見，讓他回去。”</P>
崔總管猶豫片刻，出聲道：“可是……陛下，他在殿外不斷地磕頭，奴才看著實在不忍心啊……”</P>
皇帝皺皺眉，煩躁道：“崔總管，你坐上這個位置，見過宮中多少可憐之人，如今竟為了一個罪臣之子說話！若他不走，就讓侍衛把他拖出去！”</P>
崔總管還想說什麼，被皇帝一記眼刀堵住，他又是哀歎一聲，走出殿去。</P>
“小將軍，陛下不願見，請回吧。”崔總管不忍看見封長訣的那副樣子，低聲勸道，“小將軍，你在這耗著也不是個事，陛下心意已決，何況盟約也在，沒辦法的。”</P>
封長訣低頭呼出口氣，他偷偷抹了一把淚，起身差點沒站穩，崔總管都想去扶他，後者被迫點頭。</P>
“多謝崔總管。”</P>
崔總管又看著那孩子失魂落魄地走出寢宮，他走的每一步，地上都有點點血跡。</P>
“苦命的孩子……”</P>
那些沒攔住他的宮廷侍衛見人又回來了，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你知不知道，私闖皇宮，是重罪！”</P>
那人如同行屍走肉般，也沒回話，身子漂浮著晃了出宮。</P>
“那人是傻子吧！”</P>
“有病！”</P>
“值夜遇到這種人，真晦氣啊！”</P>
“此事要上報！”</P>
封長訣走出皇宮就繃不住了，他躲在內城的一個巷子裡痛哭。</P>
“爹……我想救你……”他倒在牆邊，仰頭哭喊，內疚感遍布全身，“可是、可是為什麼！皇上也不見我！爹！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P>
“爹……對不起，是兒子沒用！是我害了封家，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P>
他一遍遍的道歉，仿佛在天牢裡的封太平真能聽見，最終嗓子喊啞了，他低聲嗚咽著，胸膛起伏得厲害，直到哭得眼睛發痛發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