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指婚(2 / 2)







再說,聖上有死心塌地愛過一個女人嗎?

就杜皇後所見,沒有。

翻起這些無聊的事想一想,就覺得自己臥薪嚐膽。

什麽寵愛,隻有實實在在握在手裏的權力才是真的。

當體驗到權力帶來的無限榮光和種種好處後,她再也不想什麽情愛,同時明白朝野上那些男人為何明爭暗鬥,你死我活沉醉在官場遊戲裏,說到底人心不足,好了想更好。

何況誰又甘願平白無故誠服別人腳下?

杜皇後看透許多事,想明白許多事,心也硬了,至於手段——

靜和那枚棋子也該出手了。

然而對杜皇後的心思,靜和公主一無所知,從她呱呱墜地,長到花樣年華,整整十六年,從未聽見母後說她一個不字,哪怕長公主挨罰,也沒罰到她頭上。

她就像任其生長的花草,到底是尊貴的牡丹,還是最普通,卻渾身長刺的月季,時間久了,連自己都分不清。

靜和公主殿裏傳出摔砸東西的聲音,聽得外麵的小宮娥縮在脖子,大氣不敢出一聲。

一個年長的宮娥聽動靜,過來,隨便拉過一人,壓低聲音問:“去皇後娘娘那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就發脾氣?”

小宮娥唯唯諾諾道:“回姑姑的話,奴婢聽聞好像公主的親事被娘娘定下來了,這不……”

她說著,努努嘴,沒敢再往下說,免得傳出去,吃不了兜著走。

年長的宮娥心領神會,叫守在外麵的宮娥都退下,別蹲在外麵聽牆根,小心吃公主的板子。

小宮娥們齊齊應聲,趕忙離開。

年長宮娥深吸一口氣,轉了個笑臉,進入殿內。

剛置換的東西被砸得七七八八,滿地碎渣子,落腳都得小心。

“公主,您別氣壞自己身子。”聲音七分謹小慎微,三分體貼關心。

靜和公主胸口劇烈起伏,一屁股坐在軟塌上,萬般委屈,氣得眼淚流:“寶春,你來得正好,本公主正想找你說說話。”

寶春提著裙子,小心翼翼走到身邊,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垂手問:“公主今兒怎麽了?這麽熱的天,別大動肝火,奴婢叫人準備您愛喝得烏梅湯,冰鎮的,現在叫人送來?”

靜和公主撒潑打滾:“我不喝!什麽都喝不下!”

寶春心思連最愛的烏梅湯都不喝,看來事情嚴重了,更加小心道:“公主找奴婢何事?奴婢洗耳恭聽。”

靜和公主哭了會,嘴角一沉:“說不定過不了幾時,我就要跟著那個倒黴催的世子去邊界,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寶春愣了愣,很快會意,嘴上哄道:“公主莫急,奴婢打聽大宗正院那邊還沒叫許世子入宮宣旨,結果也許有轉機。”

“你懂什麽!”靜和公主狠狠白她一眼,“母後已經叫大宗正院合八字,還有什麽轉機?你告訴我?!”

“這……”寶春張口結舌。

其實誰都清楚沒轉機,皇後親自指婚,本就鐵板釘釘的事。

可靜和公主也有她的考量。

長相是一方麵,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離開燕都。

在宮裏養尊處優慣了,要她跟一個尚未成氣候的世子去邊界守駐點,簡直要她親命。

靜和公主正因為明白這點,鬨死鬨活不嫁許翊瑾。

既瞧不上對方,更不想吃苦。

靜和公主拉著寶春,不顧主仆禮儀,平起平坐在軟塌上,嘴裏一個勁嘟囔:“不行,不行,我跟你說,等去了舅母府裏,兩人見麵,再想反悔就晚了!”

寶春不想摻和是非中,故意不接茬,隻問:“公主想如何?”

靜和公主看出她的心思,斜眼打量對方:“寶春,你是我貼身宮女,本公主若下嫁,你就是陪嫁,你敢不去,我就找母後要人,你覺得母後會不給嗎?”

寶春一怔,她本想明哲保身,沒想到跋扈的靜和公主留了後手。

她立即跪下,表決心:“奴婢怎敢不從公主,公主去哪,奴婢責無旁貸隨身伺候。”

靜和公主一笑,繼續威脅:“本公主知道你點子多,趕緊想辦法,不然去了邊界,你被世子看上,成了妾,還不如在宮裏自在。”

寶春心裏當然明白,她再熬幾年就能放出宮,找個尋常人家嫁了,在燕都過小富即安的日子,何以要去邊界受苦,而且她打心裏不願意伺候靜和公主,在宮裏當差沒辦法,誰想一輩子伺候母老虎。

“要不公主跟許世子說清楚心意,他若明白人,定不會勉強公主。”寶春風向一轉,立刻想個主意。

靜和公主半信半疑:“我找他說有用嗎?到時父皇看中,他能奈何。”

寶春持不同意見:“公主,這事宜早不宜遲,您不能等八字有一撇才行動,若聖上隻中意武德侯一家,當初何以選武教的形勢選親呢?奴婢妄加揣測,但凡能去參加比試的,都有成為駙馬爺的資格。”

也就是說,皇上並沒有特別看中哪家指婚。

靜和公主細想,不無道理:“就按你說的辦,就這兩天,你想辦法找到許世子,傳話給他,我們約個時間見麵,本公主要當眾拒絕他,讓他死了那份心。”

寶春一愣:“公主,您要私自出宮?被娘娘知道,會受責罰的。”

靜和公主現在管不了那麽多:“要麽本公主出宮,要麽你跟隨一起嫁到邊界,選一個。”

寶春實屬無奈,點頭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靜和公主擺擺手,示意快去快回。

寶春是個有本事的,下午的事,天剛黑,消息就傳到許翊瑾的耳朵裏,說靜和公主要約見。

當然他人住在覃府,知道消息的還有府裏另外兩位。

覃煬想都沒想,罵句有病。

溫婉蓉看許翊瑾一臉慌亂的樣子,整個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下麵拉拉覃煬衣角,遞個眼色,意思想想辦法。

覃煬想,他能想什麽辦法,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躺在床上養傷,能變出個花來。

溫婉蓉沒轍,要許翊瑾別急,好聲安慰:“要不一會等你宋表哥來了,你問問他?”

許翊瑾現在就怕見到宋執,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緊張說話又開始結巴:“別,別,麻,麻煩宋哥。”

覃煬歇在床上,揉著額頭的青筋,心想,連他媽一個女人都對不了,嚇成這樣,大姑父還引以為傲,瞎了吧!

許翊瑾快成熱鍋上的螞蟻,轉向覃煬求救:“表,表哥,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沒有。”覃煬實話實說,靜和公主又不見他,關他屁事。

“那,那我怎麽辦?”許翊瑾始終處於緊張狀態,舌頭就沒利索過。

“不知道。”覃煬耐著性子回答,要以平時操性,肯定要許翊瑾把舌頭捋直再說話。

許翊瑾見表哥不好說話,轉向態度溫和的表嫂。

“表,表……”一個嫂字還在嘴裏打轉,就被覃煬打斷。

“問你表嫂更完蛋。”他打碎許翊瑾最後一絲希望,終於明白這位口吃世子為什麽不願意跟宋執一起。

照許翊瑾緊張就結巴,聽見公主約見就六神無主,想對付粉巷那些小妖精,隻怕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調戲得骨頭渣都不剩。

再看口吃世子可憐巴巴的眼神,覃煬懷疑他一人能鎮得住駐點少說上千人不。

溫婉蓉也覺得許翊瑾可憐,再看覃煬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臉,她隻能叫許表弟先屋,她替他想想辦法。

許翊瑾趕緊言謝,聽話回自己屋。

溫婉蓉轉頭,坐在床邊,替許翊瑾說好話:“好歹大姑姑把許表弟交給你,你也對人家負責一下。”

覃煬單眉一挑:“負責什麽?老子又不是他爹。”

“跟個女人見麵,急成這樣,要換老子……”換老子下半句還在嘴巴,他突然不說了,坐起來,推推溫婉蓉,“你出去看看,我聽見宋執那個花貨的腳步聲,是不是他來了?”

溫婉蓉點點頭,起身出去看了眼,就聽見外麵傳來宋花貨的聲音:“嫂子,有吃的沒?我還沒吃飯。”

接著傳來許翊瑾緊張的聲音:“宋,宋表哥,我,我吃過了。”

他覺得自己倒黴,就是想避開宋表哥,半路碰見,又被抓回來。

宋執不在意:“沒事,你陪我吃點,我不習慣一個人吃飯。”

等兩位入座,小廚房送來飯菜,覃煬麵無表情盯著宋執:“你那些妞呢?把你甩了?”

“鬼知道。”宋執餓了,吃了一大口菜,不住稱讚,看向覃煬,問能不能把他府上廚子借到宋府教學幾天。

“想得美。”覃煬因為有傷,要禁嘴,聞到菜香,心裏各種煩,把許麻煩丟給宋執,“你吃完幫阿瑾想想辦法,公主要單獨約見,他心慌。”

“對付姑娘找我就對啦。”宋執笑得開懷,說他女性之友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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