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好活(2 / 2)







溫婉蓉叫他先休息,覃煬睡不著,見英哥兒睡熟,指指西屋,示意有話說。

她跟他過去,陪在榻上半躺良久,也不見覃煬開口。

“你有心思?”溫婉蓉見他心不在焉。

覃煬回過神,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摟著,既生氣又無奈:“這次替覃昱背鍋背大發了。”

溫婉蓉會意,安慰他:“不會因為來路不明的遷怒你,退一萬步,念及蘭家過去一絲情誼,怎比得過覃家為做的貢獻。”

覃煬歎氣:“皇上未必計較,但宮宴上鬨一出,你以為是打牡丹?那是為了挽回皇家臉麵。”

而且這件事沒完。

溫婉蓉今天終於體會齊淑妃的手段,心思她既然有意這層紗,還怕撕嗎?

正如覃煬所說,皇上失了臉麵一定會找回來,事情發生了,總得揪個子醜寅卯。

眼下,想躲是不可能。

這溫婉蓉陪在英哥兒身邊,聽著孩子一聲聲囈語“娘親,娘親”,她愁容暗暗歎氣,常言多事之秋,眼下處境正應了這句話。

與此同時,同樣不得安寧是蘭僖嬪的寢殿,苑。

實打實挨了十幾板子,從後腰到,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已經疼得無以複加,而一陣陣絞痛無疑雪上加霜。

牡丹疼到最後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鍾禦醫想儘一切辦法,孩子終究沒保住。

小產的消息連夜傳到仁壽宮,太後聽著直搖頭,罵“作孽”。

皇上在苑坐到子時,直到鍾禦醫說暫無大礙,才起駕回禦書房。

這是前半夜的事,後半夜,宮人們忙活大半宿,見窩在榻上的蘭僖嬪睡得沉穩,也都熬不住,找個安靜的角落眯盹兒。

滿月清輝,照亮苑的屋頂和遊廊,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輕手輕腳推開牡丹寢殿正門,朝裏麵探探頭,又對外麵值夜瞌睡連連的宮人小聲道:“這兒我替你,你去睡兩個時辰。”

值夜宮人正愁想睡睡不成,一聽有人替自己,連聲謝謝,忙不迭離開。

小太監放輕腳步走到塌邊,氣音叫了兩聲:“蘭僖嬪,蘭僖嬪。”

牡丹微微蹙眉,似有,卻沒說話。

哭到想說話,卻說不出一句。

哭到最後,她丹蔻的指甲摳進覃昱的肉裏。

覃昱微微皺眉,無聲陪在身邊,任她不停哭泣。

“我……對不起,你。”牡丹邊哭邊說,哪怕隻能發出氣音,仍要說,“我……對不起,英哥兒。”

“我……”

“整件事我也有錯。”覃昱打斷她。

而後輕歎一聲:“如果我心狠一點,早杜絕一切。”

牡丹搖搖頭,緊緊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心不壞,你隻是不說。”

覃昱眼底浮出一絲動容:“牡丹,我是個。”

“我,不在乎。”

“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我也不在乎。”

“你不在乎。”覃昱伸手摸摸她的臉,感歎,“我在乎啊。”

然而在乎又如何?

誰都知道細作是大忌,尤其級。

覃昱不知道嗎?

他比誰都明白。

可人非草木,再多理智抵不過七情六欲,抵不過朝夕相處。

覃昱什麽時候對牡丹動心,連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再拒絕,牡丹卻屢敗屢戰,越挫越勇。

哪怕得到他一句承認,便奮不顧身鑽入危險中。

隻要完成任務,就會保持距離,興高采烈向他邀功。

可每次除了軍中應有的酬勞,覃昱多一句話都沒有,偶爾說一句,牡丹會高興很久。

千算萬算,沒想到會有英哥兒。

英哥兒是個意外,也是個錯誤。

覃昱聽牡丹提及時,起先是沉默,沉默到對方揚起的嘴角收攏。

牡丹頹然說句,她懂他的意思,再無下話。

正當她去藥鋪準備買打胎藥時,覃昱半路殺出,強行一個寬敞又明亮的四合院,告訴她可以在這裏養胎。

如果當初狠心拒絕,或無動於衷叫牡丹去打胎,這段緣不會有開頭,也不會種下的苦果。

覃昱拉回思緒,留下一瓶巴掌大的藥罐,淡淡道:“牡丹,我該走了。”

牡丹知道他冒險進宮看她,不能久留,如獲珍寶一樣收好藥,哽咽問他:“我們還能見麵嗎?”

覃昱不想看她失望的眼神,稍稍猶豫,給出希望:“這次任務完結,我就帶你走。”

牡丹眼底透出鮮活的神情:“真的?哪怕我殘破不堪?”

覃昱誠懇道:“無論怎樣,我都會照顧你,但前提,要好好活下來。”

好好活,是他對她唯一要求。

“放心,我會的。”牡丹抬眸,眼底明明含淚,嘴角卻揚起一抹開心的笑意。

蕭璟和她同床時,不止提及厭惡後宮乾政,這也是為什麽遲遲未立的根本原因。

當然對外,理由相當充分,自從的六皇子沒了後,接下來的八皇子才四歲不到五歲,即便齊天天育書育人,能指望一個半大孩子學多少。

皇子年幼,尚無能力,不予考慮之事。

群臣心裏再有意見,隻能應和。

反過頭,正因為不立,後宮有子嗣,尤其生兒子的嬪妃,削尖腦袋在自己孩子身功夫,做文章,就怕有機會沒抓住,抱憾。

原本這一切都與牡丹無關。

但從蕭璟在保和殿夜夜寵她開始,她不招惹別人,卻早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牡丹藏好覃昱給的小藥罐,心思活絡,如果坐以待斃,恐怕下次挨打就不是自己,而是英哥兒。

退一步說,孩子年幼,有覃家保護未必被打,可後宮手段之多,之毒,這次宮宴已經領教一二。

即便不能與英哥兒相認,也不能讓自己孩子受傷害。

於是從她徹底清醒過來那天起,與後宮,第一個巴結的便是仁壽宮。

苑的宮女轉達蘭僖嬪一番悔悟時,溫婉蓉正陪太後吃茶聊天。

溫婉蓉一聽,就明白牡丹有反擊的打算,好似無意歎聲氣,道:“皇祖母,孫兒淺見,那蘭僖嬪怪可憐的。”

太後沒想到溫婉蓉會替牡丹說情,隻問:“你不恨她和覃駙馬過去?”

溫婉蓉立刻否認孩子是牡丹的:“皇祖母,宮裏都傳我家英哥兒是蘭僖嬪進宮前,與覃將軍的債,恕孫兒眼拙,著實沒看出英哥兒與蘭僖嬪像?”

她執意說不像,太後自然不好多說什麽:“你覺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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