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多晚我都等你(1 / 2)







第207章 多晚我都等你

就大理寺的手段,想查清一個人死因,易如反掌。

丹澤帶四個信得過有經驗的下屬,親自開棺驗屍,一人摸屍骨,一人記錄,另兩人負責體力活。

“像自殺嗎?”丹澤問摸屍的檢驗官。

檢驗官笑得頗有幾分深意,站起來,走他身旁,低聲道:“大人,溫夫人首先是後腦骨折,因為傷口處有大量血跡,證明撞傷時還活著,但從眼內鬱血,及大小便失禁和多個臟器鬱血來看,卑職判斷是窒息死亡,脖子上沒勒痕,簡言之,捂死的。”

丹澤抬抬眼,淡淡嗯一聲,說一句埋好逝者,轉身離開。

即便心裏明白,行凶者八九不離十是誰,也不能輕易表露心跡,畢竟所有證據證明四姑娘是他殺外,並不能充分指認凶手,當然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找證據。

然而丹澤重點不是辦案,結果和他預想沒差。

自從覃昱出現,接連幾個月神經緊繃,這一刻全部鬆開,他打算立刻,馬上回府,睡個安穩覺。

丹澤一覺睡了多久,連他自己都記不清,躺下去屋外是黑的,醒來睜眼,屋外依舊黑的,他大概保持一個睡姿久了,起來時一邊肩膀酸軟無力,連胳膊都抬不起。

摸黑找到火褶子,點亮桌上的油燈,大概門外下人看見屋裏亮燈,放輕動作敲敲門,喚了聲:“大人,您醒了?”

丹澤嗯一聲,算回答,找個外衣披上,去開門。

屋外比前兩日寒涼些許。

下人垂手,恭恭敬敬問:“大人,飯都在灶上熱著,端來嗎?”

丹澤說好。

沒一會,熱飯熱菜端進屋,在桌上擺好。

丹澤確實餓了,拿起筷子,夾口菜,邊吃邊問:“我睡了多久?”

下人回答從昨兒夜裏睡到現在,轉頭看了看漏刻:“這會戌時剛過。”

丹澤接過盛好飯的碗,一口飯一口菜,悶頭吃半晌,想起什麽,抬頭又問:“睡覺期間有沒有人來找?”

下人點點頭:“大理寺的人來過,聽聞您在休息,說明兒再來。”

“帶什麽話沒?”

“沒有,那位大人不說,小的不敢多嘴問。”

丹澤大概猜到是誰來訪,擺擺手示意人下去。

他睡飽也吃飽,見夜色不算晚,叫府邸馬車送他去大理寺。

果然幾個得力下屬還沒走,見他來,幾人跟到主事堂。

丹澤在案桌後坐下來,掃了眼桌前一字站定的人,不慌不忙開口:“查到齊禦史什麽了?”

其中一人往前一步,抱拳稟報:“大人,卑職去齊府外找了幾個下人,閒聊之餘,記錄口供。”

丹澤尾音上揚“哦”一聲,饒有興趣抬抬琥珀色棕眸,等待下文。

下屬繼續說:“下人說,溫夫人死的那天,隻和齊禦史兩人在屋內,院子裏的下人都看見齊禦史用掃帚棍子打溫夫人。”

“還有呢?”

“兩人關在屋裏打,下人隻聽見動靜,不過見怪不怪。”

丹澤似乎在思考什麽,邊聽邊問:“溫夫人經常挨打?”

下屬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卑職也這樣問,那個下人正要回答,被出來的管家打斷,還把卑職趕走了。”

稍稍停頓,下屬問:“大人,接著查嗎?”

丹澤抬抬手:“人證這塊意義不大,齊家想包庇齊禦史,下人一個都不會出來作證,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捂死人的東西,不管是枕頭、被子或是其他什麽,齊禦史遲早會處理。”

“大人,既然我們掌握充分證據,乾脆下搜捕通牒文書直接去齊家,人贓並獲。”另個下屬說,“卑職擔心,萬一齊禦史把殺人用的物品直接燒毀怎麽辦?”

“大人,卑職也認識事不宜遲。”第三個下屬持同樣態度。

丹澤卻遲遲不發話。

“大人?”下屬抱拳,就等一聲令下,立刻拿人。

丹澤思忖好一會,給出不同意見:“現在去拿人,反而打草驚蛇,弄巧成拙。”

下屬略表不服:“怎麽可能!大人,我們證據在手,還怕誰不成?”

丹澤起身,叫他們入座,又親自燒水沏茶,耐心解釋:“你們就沒想過,以齊臣相在朝堂上的地位,想替齊禦史翻供絕非難事。”

大理寺總有職權觸摸不到的地方:“大不了我們提交刑部會審!”

“刑部?”丹澤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娓娓道來,“都察院副都禦使是齊臣相的女婿,就是被杜皇後殺害的齊夫人丈夫,至於刑部,刑部侍郎大概過不了多久會成為齊臣相新親家。”

“這……”

三司有兩司成了齊家親戚,難不成想一手遮天?!

下屬們麵麵相覷,神色似乎在說,溫夫人才死多久,齊家就找到新親家,最有利的保護傘,動作夠快的。

丹澤不意外,繼續道:“都察院職權太敏感,我們不經齊溫兩家同意,私自開棺驗屍,隻揪住這一條,且不說我,你們幾個的烏紗帽還要不要?”

問題拋出,幾個下屬鴉雀無聲。

好半天,一個下屬問:“大人,難道就這麽放過齊禦史?”

有其他人也憤憤不平:“大人,齊禦史有事沒事往大理寺跑,不就想揪點事嗎?如今他落把柄在我們手上,看他還敢不敢往大理寺來。”

丹澤倒了幾杯茶,叫下屬自取:“這事我自有安排。”

下屬們紛紛言謝,喝茶間,又討論起剛才的話題:“大人,若齊禦史把關鍵證物銷毀,我們就是有人證,也不能拿他如何。”

丹澤覺得有道理:“這段時間多派人手盯著齊家。”

“齊禦史萬一在家處理,兄弟們隻有白忙活了。”

“不可能。”丹澤剛才沒想通,現在想通了,“冬季用的枕頭,還有被子褥子,都不是小物件,在家銷毀隻能拿到庭院中,無疑等於告訴所有人,是他殺了溫夫人,齊禦史不會犯蠢。”

“另外,”丹澤喝口茶,細看一遍放在案桌上的口供記錄,繼續推敲,“從下人聽到溫夫人在屋裏挨打的情況來看,沒有人目睹屋內到底發生什麽,而開門後齊禦史一口咬定溫夫人是自殺,很明顯的欲蓋彌彰,說明什麽?”

“說明他害怕曝露,自己殺了人。”放下茶杯,丹澤不疾不徐說,“既然想掩蓋自己罪行,銷毀證物這種事,肯定不會在府邸做,哪怕偷偷摸摸,也怕隔牆有耳,被人發現。”

一個下屬立即會意,起身抱拳:“大人,卑職馬上去辦。”

丹澤擺擺手,示意下去,轉頭又對另外人說:“你們再去詳細暗查,證據越多越對我們有利。”

下屬齊齊說聲是。

主事堂裏,炭盆燒得劈裏啪啦作響,丹澤覺得又悶又熱,去洗把臉,順道打開半扇窗戶,冬夜寒風,呼啦啦一下灌進來,揚起蜜色馬尾,吹開半敞的寬領繡花對襟官服,露出滾動喉結,及清晰可見的鎖骨尖,順著衣縫鑽進最裏層褻衣的風,刺骨透心涼。

他沒覺得冷,倒是清醒不少,對星稀月不明的黑夜眉頭深鎖,微微眯眼,陷入沉思。

兩日後,暗查很快有了結果,下屬找個午休人少的時間,去主事堂找丹澤。

丹澤以為是新證據的發現,沒想到下屬帶來另一個消息。

說來算個八卦。

下屬說,最近派眼線跟蹤,自從溫夫人死後,齊佑夜生活豐富多彩,幾乎夜夜笙歌,和宋侍郎喝完酒,就各自找喜歡的姑娘歇息一晚。

丹澤沒想到齊佑和宋執走得近,不由多問一句:“我聽說樞密院最近忙得很,宋侍郎還有閒心和齊禦史一起喝酒?”

下屬露出輕蔑地笑,食指向上指指:“宋侍郎花名在外,樞密院忙,不忙,跟他關係不大,總歸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宋大人自然高枕無憂。”

丹澤聽了沒說話,他和宋執一起喝過幾次酒,幾次接觸來看,不認為宋執像外界傳得那樣,除了有個護國大將軍的表哥罩著,一無是處花貨。

恰恰相反,他隱隱覺得這個看似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更像一層偽裝保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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